陳俊杰自然怕死。
加上那幾個人帶給他的心理影實在太大。
他記著歐麗琴的警告,這麼多年,不管他怎麼滿跑火車,這件事也沒對任何人提及過。
“你怪我對我媽狠心,我媽對我何嘗不狠心?那哥殺人犯給了三百塊,到了省城我想吃個,我媽都不給我買!回到閩省,更是把錢全花在了你上!!”陳俊杰說到了傷心,嚎哭了起來。
回到閩省沒多久。
就帶著人找了過來。
陳俊杰已經是大孩子了,他如果不想走,有的是辦法不走。
可他想著那。
想著媽媽為了救一個陌生小孩,都不管他的死活了。
加上一直說媽媽這不好那不好。
陳俊杰這才跟著走了。
許留夏看著痛哭不止的陳俊杰。
腦子里想的,是那三百塊。
三百塊……
許留夏低垂著眉眼。
想起歐麗琴鎖在柜子里的,一本紀念冊。
紀念冊很厚,里面除了歐麗琴年輕時的照片,還有一些老朋友們千里之外寫來的明信片、和丈夫生前往來的書等等。
歐麗琴很珍視,不管是書、照片還是明信片,都仔細的過了膠,保存得很好。
這本紀念冊,一直鎖在臥室的屜里。
許留夏只偶爾見過幾次。
上次回去找證據,許留夏也翻過這本紀念冊。
紀念冊的最后幾頁,是各式各樣的老紙幣。
許留夏以為,那些是歐麗琴收集的老錢。
可現在仔細回想。
那些紙幣里面,的確有三張重復的百元大鈔。
指紋!
許留夏腦子里蹦出兩個字來。
“小姐,他說的話不可信,當初我親自帶人去了那邊,幾乎走訪了附近的所有村鎮,那幾天往返省城的司機我都見過也問過,沒有任何人提及他說的那幾個人!”李叔低聲道,“我看他就是想拖延時間,讓自己多活一陣兒!”
“我沒有!”陳俊杰仿佛要崩潰了似的,“都是真的!!”
“李叔,我說過了,是不是真的我會判斷。”許留夏很冷淡的看了一眼李叔。
李叔言又止一下。
畢恭畢敬的點頭:“是。”
許留夏隨后在速寫本上寫:“我會撥一個電話,問你什麼,你答什麼,多說一個字,我立刻殺了你。”
陳俊杰點頭跟搗蒜似的。
許留夏拖了一把椅子過來。
在陳俊杰對面坐下。
然后撥出電話。
跳舞這麼多年,不說就有多高,但也在各種場合的演出里,認識了不能人。
電話對面這位,是一位很有名的畫師。
能通過自己特有的一些問答,獲取信息,將一個從未見過的人的容貌,百分之九十還原。
這幾年,靠著這個能力。
和警方合作破了不案子。
知道李叔順利帶陳俊杰境之后,許留夏就聯絡了。
之前許留夏幫過這位畫師一個不大不小的忙,還送過演出的票給。
對方沒問什麼緣由,爽快的答應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
陳俊杰因為失過多,臉變得蒼白,每次覺得快暈倒了。
一抬眼,看到許留夏殺神一樣坐在那里,他立馬強撐著打起神。
第一個人畫好。
畫師發到了許留夏的微信上。
許留夏拿給陳俊杰看。
“是他!是那個大頭!”陳俊杰趕忙大起來。
許留夏食指抵在間,做了個噓聲的作。
又開始畫第二個人。
第二個,是刀疤臉。
畫師畫完發過來,陳俊杰也確認,和他記憶中的幾乎一模一樣。
最后一個,是戴眼鏡很斯文的那位。
大概是他不夠兇。
陳俊杰的印象沒那麼深刻。
調整了好幾次,他才勉強點頭說,差不多了。
三幅畫完,已經過了兩小時。
許留夏掛斷了電話。
在微信上,表達了謝意。
畫師回道:“不客氣,許老師注意安全。”
畫的這三個人,兩個都兇神惡煞戾氣極重。
對方沒想窺探許留夏的私,但還是善意的提醒了一句。
“好的,謝謝。”
“能先送我去醫院嗎?我流了好多,覺要死了。”陳俊杰虛弱的靠在椅子上,抬眼皮都有些費勁。
許留夏來之前,是抱著陳俊杰必死的心來的。
可現在,改主意了。
在速寫本上寫:“院長在這里垂死掙扎了很久,作為兒子你該同。你的余生,將在這張病床上度過。”
陳俊杰瞪大眼:“你什麼意思?我把知道的都說了,都快流干了,還幫你畫出了那幾個人的畫像!你為什麼還不肯放過我!!”
“你要是沒說,現在已經是一尸了。”
許留夏慢吞吞的起。
明明有暖氣,可這間病房還是凍得刺骨。
而歐麗琴在這里度過了兩個寒冬。
那樣怕冷的人……
“許留夏,你不能這麼對我!!”陳俊杰掙扎著要起來,被邊的兩人摁回去,“如果當初我媽沒有救你,我不會跟走,我們母子不會分開,事就不會變今天這個樣子!你怪我?你憑什麼怪我?你才是那個罪魁禍首!!”
許留夏深深的看了一眼陳俊杰,轉就往外走。
“你要我接懲罰?那你呢?三年來對不管不問的難道只有我嗎?我沒錢,被困在園區!可你是有錢的,你舍棄在這里等死,你比我更該死!”
油漆斑駁的木門,吱嘎一聲推開,又吱嘎一聲關上。
陳俊杰的咒罵,依舊清晰可聞。
“小姐……”李叔聽著這些咒罵,厭惡的蹙著眉頭。
許留夏看向走廊的盡頭。
大雪沸沸揚揚。
腦海里。
浮現出那個夢里,大車上,陳俊杰和一起依偎在歐麗琴的懷里。
一直頂在心頭的那口氣。
緩緩散開。
“送去神病院吧。”許留夏看向李叔,“我知道,你們有專門關正常人的地方。”
“明白。”李叔點頭。
許留夏又了一眼那扇斑駁的病房門。
陳俊杰雖然混蛋。
但有些話還是在理。
過去三年活在渾渾噩噩的虛妄里。
也時常想歐麗琴。
可歐麗琴以及玻璃海鎮上的一切,都像是一能輕易破這場虛妄的針。
怯懦的選擇了逃避。
把歐麗琴上絕路的劊子手很多,也是其中之一。
李叔以為,許留夏應該還會問他一些別的。
可收回視線后,沉默的朝著老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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