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琛在ICU里，不知道會睡多久。

老爺子不走，陸家的人都沒走，都在長椅上坐著。

孟靜茹陪著初站在巨大明的玻璃窗外看著里面已經剃了頭做過開顱手的陸琛。

“在我印象里，我兒子一直是帥氣好看，非常強健的。”孟靜茹語氣里是無法掩飾的痛苦。

“所以從沒想過有一天，他生命會提前終結，甚至走在我的前面。”

同樣為母親，初現在完全能會孟靜茹的心。

心里堵得厲害，無法宣泄，也無法言明，只能的抿住。

“你還恨他嗎？”孟靜茹問。

初很難說清楚，搖了搖頭。

“不是恨……是什麼？”，孟靜茹這麼問，是還抱著一點期的。

初眼圈忽然紅了，有些控制不住地心酸，“不知道。”

“恨”這個字太沉重，更多的是復雜到難以描繪的緒。

“那你離開他，到快樂嗎？還有重新人的能力嗎？”

孟靜茹輕輕地著的發，眼神傷又溫。

初在面前像個迷路的小孩，這兩年封閉了知和，像個機人一心只忙事業，只把心思轉移到孩子上。

有多久去沒商場買過新服，去看一場電影，去吃一頓烤串，去海邊吹風，去拍照，在朋友圈曬食風景了？好像自從去了影城，這些事兒就離好遠好遠好遠了，仿佛是上輩子的事。

才24歲，卻活得像個退休的老年人，與世隔絕，沒有一點活力，沒有一點朝氣，整個人仿佛都在枯萎。

快樂嗎？

麻木了。

從來沒想過自己快不快樂，或許看到綿綿的時候，有一瞬間的幸福和滿足，但真的不會疲倦嗎？不想有個人依靠嗎？

想到上次綿綿生病，心力瘁，整個人都喪喪的，那時候還是有人幫扶自己的吧，哪怕在邊給一句安。

那也是種能支持走下去的力量。

好像，真的沒有發自心的，再開心過。

“我……”聲音有些發抖，到惶恐和不安，還有對未來的迷茫，“也許恨和是并存的……不會有單純的恨，恨里面還有綿長的。”

所以才會封閉自己，才會不停的忙碌麻木自己。

孟靜茹說，“我和陸炳華是因為商業豪門聯姻走到一起的。我不喜歡他，甚至結婚之前沒有見過他。他大概也是不喜歡我的。兩個彼此不喜歡的人卻過了一輩子，我既沒有當一個好妻子，也不是一個好母親，這些年，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看到你帶著綿綿的時候，我經常在思考……思考這些年我荒廢的人生。從你臉上，我看到了曾經的自己，那個不鮮活的，沒有人寵呵護，不懂的撒，的可憐人。你有沒有覺得我很懦弱、我過得很可憐？守著無的婚姻，把自己溺斃在其中……什麼都沒抓住。卻又沒有離開的勇氣。”

初不知道該怎麼說，孟靜茹的話讓墜深淵，原來已經活得像個行尸走了嗎？

那個可，俏皮，喜歡收拾打扮的初已經死了嗎？

一直以為是，離了青春期，離了那與恨都像盛夏一般濃烈的沖期。

原來不是嗎？

孟靜茹手放在肩膀上，輕聲說：“初，我希你幸福。”

初看著ICU里面的男人，說不清楚是什麼覺。

不是崩潰。

不是失。

可好像也看不到希。

“我活到了五十多歲才明白一個道理，我不希你步我后塵。”孟靜茹說，“人一定要快樂，要有人的滋潤。這個人可以不是我兒子。但你邊應該有這麼一個疼惜你，照顧你的人。你倒下了，有人接住你。而不是像是跌進了無底，看到的是無盡的深淵。真的到那一刻，你會瘋，會崩潰的。”

初哽了一聲。

孟靜茹溫地說，“要勇敢，誠實的面對自己，去自己想的人。從現在開始就要這樣活著。”

走廊的風吹過來，吹起了的一縷發。

“你有，有人你，呵護你，疼惜你，你的孩子才會真正沐浴在的環境下長大。他們才能學會。否則你告訴他們的，只有，一個單親媽媽的疲累和責任。他們會抑，會被迫長懂事到要去保護你。如果你希你的孩子將來是什麼樣子，那你從現在起，你就得為那個樣子，明白嗎？”

初呆呆的看著，眼睛纖塵不染，一眨不眨。

孟靜茹有些艱難地繼續說下去：“之前我真的，心灰意冷地想過離婚，可是出去走了一圈……我發現我不再年輕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離婚和不離婚好像都很難過……直到陸琛忽然出事，他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聽出了他的崩潰和年邁。原來一起衰老的，也不止我一個。他說，等陸琛手后他就準備徹底卸任了，他說他不想忙于賺錢了，想跟我一起度過晚年。陪我去世界各地走一走，看一看，把年輕時候欠我的時間都補給我……那一刻，我哭了。那個站在金字塔頂端的男人，忽然就想開了……”

初聽到這話也到訝異和容。

孟靜茹微微笑了一下，神里著一，超的平靜和淡然：“可能我們之間沒有，但一定是有的，哪怕你會覺得我很卑微，哪怕不那麼純粹了，可只要有那麼一存續，只要他不放棄，就能走下去。靠著責任撐下去幾十年。或許你能做到，但一旦孩子離自己后，你的生活就是一堆廢墟……”

初咬著瓣，“可我跟陸琛，隔閡，傷害已經形，好像……再也回不去了。我原諒他了，早就原諒了，可忘記好難……”

孟靜茹說，“初，沒有什麼幸福是一百分的，殘缺的幸福也是幸福。這就是我活了五十幾年得到的最珍貴的結論。”

ICU里，躺在病床上的陸琛做了一個雜冗長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