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徽林輕輕眨長睫，視線落在項明崢臉上。

如果是幾年后，知曉那些刻意的安排，或許會理解項明崢這句話背后的含義。

權力、金錢、地位，這些并不是項明崢獨有的，能從他上獲取，也能從別人上獲取。韓裕就是另外一個很好的選項，濫又容易勾搭。

然而這會兒，理順了他的話，卻沒明白他說這話的意思。

沈徽林問：“我找他做什麼？”

項明崢冷不防問：“那你找我做什麼？”

沈徽林目停了下，從簡短的話里聽出了幾分涼薄，眼底閃過意外。

臉上和的表淡了，只剩下清冷。

在項明崢的提醒下回想，找他做什麼？

想見到他，想和他待在一起。然而做的事只有上床。

項明崢見沈徽林久久不說話，帶了幾分譏誚：“你了解清楚了嗎，韓裕是個什麼貨。找也找個像樣一點兒的。”

沈徽林從他的話里到了高高在上的惡意。

長了一張別人不舍得和說重話的臉，格里面也缺沖的分，很多矛盾在這里到不了吵架這個階段，就被心平氣和的解決或消化掉了。

“他是什麼貨，關我什麼事？”看著對面的項明崢，緒來的邪門兒又突然，“是，我找你做什麼啊？”

站了起來，轉往外走了幾步，又轉說：“以后都不會找了。”

項明崢蹙眉，見逐漸走遠，“沈徽林。”

沈徽林背影頓了下，沒回頭。

只剩下一個人，餐廳顯得更空了。

項明崢靠在座椅里，臉上表變化難測，幾乎要被這不聲不響轉就走態度氣笑了。

有了別的選擇，拿他當跳板，他都不那麼在乎。

可能認識的這段時間，表現出來的樣子太過純粹無害，總是讓項明崢忽略本來就別有目的，才會在韓裕靠近時提醒了一句。

提醒了，還和人混在一起。

項明崢拿著杯子喝了一口水，側頭看到玻璃窗外濃深的夜。將水杯放落在桌面上，一聲不輕不重的響。

項明崢起拿起了外套和鑰匙，大步下樓離開。

凌晨兩點，高聳云的大樓外觀燈不熄，街上來往的車輛卻已經不多，空氣帶著涼。

沈徽林從餐廳出來，站在人行道上調整呼吸，心中沉悶依然不散。

車燈猛然照過來，沈徽林抬手擋了下強烈的亮。

車子駛近在路邊停下。

項明崢降下車窗，側看過來，“上車。”

沈徽林抿著沒應聲，轉沿著人行道往前走。

車子停靠在原地，項明崢一手握著方向盤，看著夜下沈徽林的背影，瘦瘦薄薄，不回頭直往前走的樣子還犟。

踩了下油門，車子跟了上去，在旁邊停住。

沈徽林步子停住，扭頭看了一眼，“都說不找你了。”

對上他看過來的目，帶著幾分緒：“跟著我干嘛呀”

項明崢解鎖車門，“上車說。”

沈徽林不看他，也不理會他的話，繼續沿著人行道走，走了一會兒又小步跑起來。

可不管走得再快，兩條也比不過四個子。

項明崢一腳油門，車子很快就又和齊平。

那條人行道好長，夜風吹得行道樹沙沙作響，路邊偶爾一兩個行人，帶著幾分好奇看向走走停停的一人一車。

問那是在做什麼。

有人說，哄朋友呢吧。

沈徽林走得有點兒累了，腳步逐漸慢了下來。余里項明崢閑散靠在座椅里，單手控著方向盤，一直跟著。

心里的難過、掙扎、委屈統統不住了，“是你弟弟的酒吧出霸王條款，我是去撈人的呀······”

“我帶了錢和律師去的，也聯系了我爸爸，本來就能解決，那個韓裕非要站出來裝一下，我有什麼辦法？”

越說越委屈，“那種況下我要是不讓他幫忙，他或許會幫倒忙，你都說他不是好人了。他幫完忙就要我請吃飯······”

如果說剛開始心里了幾分郁氣，這會兒也散的差不多，項明崢聽斷斷續續的話，沒開口打斷，等發泄緒。

沈徽林說完，腳步也停了下來，“你就是是非不分。”

聲音帶了幾分哽咽，長睫沾了一些。

項明崢不了生哭似的，主“嗯”了一聲。

前方廣場在施工，人行道被圍住了，走不過去。

沈徽林想要從旁邊繞一下，剛邁一步，項明崢說：“沒聽人說過嗎，建筑工地孩子要靠近。”

沈徽林腳步一頓。

項明崢繼續道：“尤其是大半夜，小心突然被拖走。”

“你······”

他發車子，突然以很快的速度駛離。

混蛋啊。

走之前還要嚇嚇。

周圍寂靜無聲，只有濃深的夜，腳底下落著一層梧桐葉。

沈徽林站了一會兒，真察覺出一些害怕，點開手機想要打車也覺得不安全，抬頭看見街對面有家網吧。

剛走到路中間，項明崢去而復返，抬手推開了沈徽林那側的車門，嗓音低沉，“抱歉，惹到了你，請上來吧。”

他懶得哄人，開著車跟了這一路，已經到達耐心的極限。

沈徽林安靜幾秒，坐了進去，低頭系好安全帶，“你就不聽別人解釋。”

“從別人手機里聽見你的聲音，我會有多高興？”項明崢帶了幾分薄笑，說：“林林，總得給別人吃醋的自由。”

可能是無意間聽到過和姜琦打電話，姜琦總“林林”。也可能就是隨意一喊。

這個親的稱呼讓沈徽林瞬間啞聲。

他的聲音溫倦，但清俊的面容其實沒什麼特別的神。更別說是吃醋。

車子一路回了酒店。

回酒店之后他們又做了，項明崢沒有再給任何發揮的機會。

他在床上很說話，有意無意過的肩膀。沉的、重的接，很容易讓人沉迷。

經過這一通折騰，已經凌晨三點。

沈徽林側躺著，肩膀帶了一些紅痕，看向睡著的項明崢。

他沒有抱著人睡覺的習慣，更不習慣和別人同床，兩人之間隔了一些距離。

沈徽林抬手，快要到他的側臉時又停住了。

很困，大腦卻異常活躍，思緒漫無目的。看著黑暗中自己出去的指尖，帶著事后的疲憊，他存在過的覺格外鮮明。

以后要是被甩了，會很痛吧。

突然想，一定很疼。

要是先主分開呢？

后半晚上，沈徽林一直沒有進深度睡眠，一會兒睡著、一會兒醒著。

早上沒有鬧鈴，自己醒了，放輕作下床，去隔壁房間洗漱后離開了。

項明崢醒來時，房間里已經沒人。

昨天掉在地上的毯子疊好放在沙發上，桌子上的那份餐點也被收了。

從浴室出來，項明崢穿著浴袍低頭翻了幾條信息，打開柜取服。

視線在柜另一側的位置停了下，那里有點兒空。

偶爾來他這里過夜，有時候第二天要趕去上班，所以準備了兩套服放在這里。現在掛服的位置很空。

項明崢拿出了自己的襯衫外套，關上了柜門。

換好了服出來，在會客廳等待良久的助理站起，詢問：“項先生，現在出發嗎？”

項明崢點頭。

市會展中心有一場投資推介會，項明崢收到邀請函，打算去待一會兒。

能放出來的消息都已經不算有用信息，會展中心商界名流很多，認出項明崢的也不。

不時有人迎上來攀談，想要從他這里了解最新風向，項明崢淺笑應答，但說出口的話也大多都是打太極，沒什麼實質容。

攀談的人離開了，項明崢抬手按下了眉心，漆黑的眉眼出一些疲態。

助理問：“項先生，沒休息好嗎？”

“嗯。大半夜還在哄人。”

他平時并不難相，很待在公司，也沒太厚重的上級迫，助理問：“朋友嗎，能讓項先生這麼哄？”

項明崢找了個位置坐下，低眸拿起桌上的宣傳手冊隨意翻了幾頁，說：“不是。”

哄人，不一定就要哄多重要的人。

就算養了一只寵，興致來了的時候，也愿意縱容一下脾氣，抱在懷里安。

*

那晚之后，沈徽林很去找項明崢。

知道他最近一段時間一直留在申市，他們還保持和通信聯絡，電話信息比之前要頻繁很多。

沈徽林之前以為他不發信息，慢慢才察覺出來，他就是很主。給他發信息，他一般都會回，有時候隔得時間會很長。

數時候會給他打電話，他也接。

時不時和項明崢保持著通信聯絡，但沈徽林沒有再去見過他。

見面很容易，只要在項明崢問要不要一起吃飯、要不要去臨市玩兒一圈，赴約就可以。

項明崢詢問的次數不多，沈徽林躺在床上接電話，聲音的說：“工作好忙，出不去呀。”

項明崢不咸不淡“嗯”一句，也就不往外人了。

見面也很難。申市這座城市太大了，高樓聳立、高架盤錯，只要沈徽林在上車時的目的地不是項明崢所在的地方，城市人中，他們見的概率幾乎為零。

忙是真的，逃避也是真的。明白太沉迷總歸是悲劇，強迫自己冷靜。

兵荒馬的實習期終于度過大半。

一起吃飯的時候姜琦吐槽沈徽林忙起來六親不認，給發消息，基本都是回，頗得林檀真傳。

沈徽林也不反駁，含糊說：“這不是出來陪你了嗎？”

姜琦扯扯角，冷淡一聲：“你可真夠渣的，得虧沒談。這麼長時間不聯系，早分手了吧。”

沈徽林低頭咬了一口菠蘿披薩，溫熱酸甜，“分了就說明兩人不合適。”

姜琦看著沈徽林，想起了什麼，說：“前天舒睿聯系我。”

沈徽林喝水的作停了下。

“他今年回申市工作了，暗在我這里打探你的消息。”姜琦說：“他是不是想復合啊？”

沈徽林說：“怎麼可能。”

姜琦說：“我到現在都沒懂，你們當初怎麼就分手了？”

沈徽林放落杯子，仔細想了想，那段在大二開始的，只維持了一個月，就風平浪靜的結束了。

“不太記得了。”沈徽林說。

姜琦沒有再說什麼。

吃完了飯，兩人又去了花市。

沈徽林覺得姜琦最近空閑時間很多，問是不是實驗很順利。

姜琦說：“還行。大小姐最近出國旅游去了，不用帶著，我進度很快。”

沈徽林問：“做實驗必須得帶著嗎？”

姜琦拿叉子撥弄面前的意面，笑了一下說：“課題組安排。”

沈徽林挑了幾束鮮切花，又買了好看的瓶子。

姜琦坐在一旁，等沈徽林將那些花修剪瓶。

花在姜琦返回學校之前好了，沈徽林讓帶回去裝點一下枯燥的寢室。

說姜琦的寢室枯燥，回到公寓，沈徽林發現那里也枯燥的。

洗完了澡，窩在沙發里改新聞稿，放在桌子上的手機亮了一下。

沈徽林拿過來看，是項明崢回的信息。

打了電話，項明崢很快接了。

項明崢問：“還沒睡？”

沈徽林說在改稿。

忙工作的借口找的太多，項明崢沒太信真在忙，說單位怎麼回事兒，“無底線榨實習生，應該請你們領導喝個茶。”

沈徽林說：“就算榨實習生也不至于被請喝茶。”

項明崢不知真假道：“至于。”

電話那頭還有說話聲，沈徽林不知道他又在哪個場子里。

他很一個人待著，不在他邊的時候，酒局上也有一大群人。

“二，到你了。”

有人提醒了一句。

沈徽林先掛斷了電話。

稿子改到半夜，第二天去臺里的時候，沈徽林覺得自己頭重腳輕。

臨近中午，外出開會的領導回來了。

沈徽林和幾個實習生去辦公室，詢問他們最近的實習況，罕見關心能不能適應，工作量大不大？

沈徽林暈乎乎的腦子頓時清醒了一些。

莫名想起項明崢那句聲音淺淡的“至于”。

從領導辦公室出來，坐回工位沒一會兒，同事拿了一份報道策劃過來，打斷了沈徽林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