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霆淵的手還搭在簾子上，半晌，也沒有要收回來的意思。

他的醫生笑著說：“原來是下一個病人的家屬搞混了，我還以為你這麼快就了朋友。”

他這陣子常來復診，醫生也是被許星河打過招呼的，知道他的份，一來二去也絡。

只是這玩笑，陸霆淵無于衷。

醫生提醒他：“咱們繼續吧，接著來說你的傷。”

陸霆淵淡淡“嗯”了一聲，角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諷刺的笑。

他原以為是來找他的。

原來不是。

只是認錯了人，以為他是謝知衍。

就說麼，怎麼忽然就學乖了，知道主來跟他示好了。

他抿著，笑意越來越大，眼底卻沒多溫度。

甚至可以說很冷。

醫生奇怪地看了看他，敲著桌子問：“陸？你在聽嗎？”

陸霆淵沒什麼緒地笑了笑：“在聽，你說。

醫生便繼續說。

桌子上放著人骨骼模型，醫生指著骨關節，細細說著后續要注意的事項。

陸霆淵一瞬不瞬地看著，卻不太能聽清醫生在說些什麼？

他有點煩躁，干脆手把骨骼模型拿過來：“你說慢點，別那麼快。”

醫生一愣，明明，他說話速度不快。

做醫生的，一般都會照顧到病人的緒。醫生吸了口氣，重新細致地講。

這次對著他的病歷和X報告，逐字逐句分析。

剛講了兩句，就聽到“咔噠——”一聲脆響。

繼而就看到，那副骨骼模型，右半截骨被陸霆淵在手里，指尖用力的幾乎發白，模型被生生掰斷，斷齒劃破他的掌心，鮮順著指滴下來，沒一會兒工夫，已經在桌面上積了一小灘。

“陸！”醫生猛地站起，臉變了，“你等著，我先給你包扎——”

陸霆淵依舊無于衷。

他看著醫生的目里，甚至還帶著疑。

不明白對面的人，為什麼會出這麼驚慌的表。

好一會兒，疼痛才傳遞到他的大腦。

他微皺著眉，視線輕飄飄地掃過手上的傷口。

看一會兒，才沒什麼緒地笑了笑：“抱歉。弄壞的東西，我會賠償。”

醫生拿了紗布按在他手上止：“賠償都是小事，你這是怎麼了，沒事去掰我的模型干什麼？你看看這弄的，我怎麼跟許總代。”

醫生很苦惱，怕他們這些有錢有勢的事追究責任。

“那就不要告訴。”

陸霆淵垂眸，視線也不知道落在哪里。

有那麼一瞬間，醫生懷疑，他這麼大的人了，是不是還會因為傷口太疼而哭泣？

畢竟他這會兒看上去，太郁了。

等醫生要去拿消毒的時候，陸霆淵站了起來：“不用麻煩了。止了，我先走了。”

他胡按住傷口，轉椅出了診室。

醫生追過來問：“陸，要不要我喊你的助理上來？”

“不用。”他拒絕，語氣十分冷淡。

話音還未落，人已經離開了診室。

像是一秒也不能多待下去。

送他來醫院的助理，是許星河留下來照顧他的人。

換言之，是許星河的人。

許星河的助理中，有幾個長相出眾的，和有些不清不楚的關系，陸霆淵不知道照顧他的這位在許星河邊扮演什麼角，本能就很是排斥。

何況他也不是癱在床上不能，本不需要別人24小時照顧。

他誰也沒有通知，自己下了樓。

可他這況，本不能開車，即便打車，也不見得有幾個愿意載他的。

他一時有些茫然，不知道該去哪里，就坐在樓下花園里發呆。

風很冷，他的外套落在車里，上中間一件薄羊絨衫，并不十分寒。

但他毫無察覺，只是坐著，任由手里紗布被浸，染得通紅。

鮮一點點從指里重新滲出來，抵在右石膏上，格外刺目。

周圍來來往往的人不，見他這樣，側目回頭的也多，但也都只是看看他，并沒有誰打算來過問一聲的。

也是，他這會兒模樣嚇人，沒幾個想要沾染上麻煩的。

他也不在意，依舊靜靜坐著，眼底一片沉。

紀清苒總是在意出車禍那天的事。

他說他會養，可不信，一直都不信。

他一直覺得矯，非要和蘇依依爭個高下不可。

如今想想，那時候，是不是也像他現在這樣？

明明了很嚴重的傷，卻沒有一個人在意，就這麼孤獨地沉默著，不知道該去哪兒，不知道該找誰。

心里有再多的緒，也不知道該和誰說。

那個他以為會在意自己的人，此時此刻，正開開心心陪在別人邊，本連想都想不起來他。

那時候的紀清苒，什麼也沒有了。

現在到他，果然是天道好回。

陸霆淵低頭，著掌心那道口子，還在慢慢滲出來。

可比起心口那一塊空落落的地方，這點疼本不值一提。

他自嘲地笑了笑，忽然低聲呢喃了一句：“紀清苒，你是不是真的不準備回頭了？”

沒人回答他。

他安靜地坐著，眼神一點點變得瘋狂。

“……你會回頭的，你一定會回頭的。”

他這麼說著，便去翻找手機。

手上全是，他并不在意，胡翻找著通訊錄，著急要打給紀清苒。

可沒有接。

陸霆淵知道是故意的。

即便他繼續，大概也不會接。

不要，他打給姜瑤就好。

果然，很快姜瑤就接了電話：“你有什麼事啊？”

隔著電波，陸霆淵的聲音聽起來飄忽不停：“你讓紀清苒接電話。我知道在醫院，正巧，我也在。”

陸霆淵垂下眼，著掌心那道傷口，像是想從中找到某種答案。他忽然想，如果當初他能再堅定一點，如果他沒有松手……是不是，今天進來的那個人，會是他自己。

不是謝知衍。

他輕輕笑了一聲，沒有溫度。

他低聲喃喃：“你說疼不疼啊，紀清苒？那時候你摔得那麼重，是不是也像我現在這樣……一個人，坐著，不敢說話，就怕一開口，眼淚就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