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煬腳步頓住了，手死死攥著拳頭，卻沒有說話。

王叔去邊城邊急切的小聲提醒，“先生，你這話嚴重了，而且爺又不是隨便手的人，這事兒肯定有，您這麼說可就太難聽了……”

明明想方設法把爺騙回來的是他，現在說這麼難聽的還是他。

王叔都替他著急。

“難聽？”邊城冷呵，“老子更難聽的還沒說呢，你別老替他說話，他什麼做派我還不知道？！”

“眼高于頂，做什麼都半途而廢，你看看這些年他做過什麼？”

“要不是他媽給了他一個好腦子，老子給了他一個好家世，他能站在這跟我說話？”

邊城說話太過直白，脾氣上來更是口不擇言。

“小時候我最看不上的就是秦家那渾小子，一子明勁兒，可現在你看看人家，這才剛年就考過了司法幾大考，秦狗那玩意兒天在我面前可勁兒炫，說小時候智商測試最高的是我兒子，現在整個圈里名聲最差的也是我兒子，草！老子兒子再怎麼差勁兒，得到他在我面前賴賴？！”

王叔聽到這話，心頭一哽，“……您不會又跟人手了吧。”

“手怎麼了，老子打得就是他！讓他在老子耳邊狗！”

邊城這子，也不知道怎麼在商圈混得下去的，過去還有戚明宛監督，然后幫他善后，現在他打了人，還是秦家那紅背景的，怕是又要鬧騰一陣子了。

王叔也是頭疼。

邊煬轉，對上邊城沉沉的眼眸，眉眼都刻著冰冷和疏遠。

“行啊，你喜歡秦明裕，讓他給你當兒子，以后別再管我的事。”

邊城聽得口發悶，抬手指他，“你個小畜生要跟我斷絕父子關系是吧！”

“你就當是吧。”

邊煬睫微微的抖了一下，聲音不輕不重，沒什麼緒，比任何時候都平靜。

邊城很明白他這種語氣的意思，都是脾氣，誰也不讓著誰。

“行啊，斷絕關系行啊，你吃的穿的花的，哪樣不是老子賺得錢，從今以后，我凍結你所有的卡！斷絕你所有的關系！有本事你別再求助老子邊任何一個人，還有那個秦家的！還有你舅舅，我可告訴你，你舅舅的生意在國外的生意正是關鍵時候，你別給人添麻煩！”

邊煬舌尖抵了抵下顎，低頭，從口袋里拿出錢包，所有的卡和錢，轉甩向空中。

“可以。”

他只留了清淡的兩個字。

邊城在洋洋灑灑的鈔票里，看著他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里。

王叔追出去兩步，邊煬那脾氣上來，比邊城還倔，王叔本拉不住。

回到別墅里，對著邊城唉聲嘆氣，“您這又是何必呢。”

“老子怎麼了，我又沒說錯。”

一整天的工作下來，邊城眉眼早已有了疲倦。

邊煬一走，他把自己沉沉的扔進沙發里，仰起頭靠在沙發，抬手用力的按眉心，似乎很累，浸了煙酒的聲音也低了幾分，“老子不信斷了他的口糧，這小畜生還不回來。”

王叔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看他這樣疲憊，說，“先生，您回樓上歇會兒吧。”

把鑰匙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蹲在地上撿起邊煬扔的卡和錢。

幾乎每晚上，邊城都是在夫人房間里度過的。

邊城手打橫著額頭，仰面緩了一會兒，片刻后點燃一煙。

手臂撐在膝蓋上，沉默寂寥的完整煙，起前瞥見桌子上的那堆玩意兒，“他拿來的？”

“是啊，爺帶回來的，好像是土特產。”

王叔把塑料袋都敞開，給他看。

邊城撥了下那只土，沒看出跟尋常的有什麼不同，很輕的呢喃了句“還算有點良心”，吩咐王叔，“給我燉上。”

“可這是爺留給我的……”

邊城看了他一眼，“吃一只，瞧你小氣的。”

他彎腰拾起桌子上的鑰匙，在掌心里，“我偏要吃。”

說完他去了樓上。

王叔無奈的搖搖頭，拿著土特產去了廚房。

邊城打開房門，這樣靜靜的站了一會兒，走進房間里，拾起桌面上的相框。

里面的人模樣清婉溫，懷里抱著還在襁褓里的孩子，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笑著看鏡頭。

他緩慢的眨了下眼，眼眶逐漸潤，用力抹去眼淚后，嗓音沙啞，又很輕很輕的，像是在跟相框里的人告狀。

“老婆，你看看這個小畜生是怎麼欺負我的……”

“都特麼欺負老子。”

眼淚砸在相框上，一個大男人在寂靜的房間里，抱著相框，逐漸彎下高傲的脊背，嚨里窒息哽痛的讓他幾近不上氣，跟刀子一樣寸寸的割開，最后發不出聲。

他蜷在冰冷的地板上，和那相框一起，脆弱到不堪一擊。

只有無聲的哽咽，無盡的悲忸。

“你是怎麼舍得丟下我一個人的……”

沒有戚明宛，誰都欺負他。

——

邊煬活這麼大，頭一次有這樣彷徨的時刻。

他孤零零的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頭，四都是人影和高樓，仰頭看著熹微的晨，刺得眼睛有點發疼。

人流接踵，車流不息。

每一寸土地分明都那麼眼，卻好像又全然陌生。

秦明裕從清北出來，坐在車上，閃過去的一道人影還以為看錯了，馬上讓司機倒回去。

“煬哥？”秦明裕落在車窗，頭發已經染回了黑，顯得中規中矩的。

“你回來怎麼不說一聲，早知道咱們一起回來了啊。”

邊煬掠了他一眼，朝反方向走，看得他有些懵，馬上下車追過去。

“怎麼了，擺著臉，跟邊叔又吵架了？”

邊煬手在兜里，目不斜視的繼續往前走，秦明裕就在他邊跟。

車子平穩的在兩人后開著。

尋常他們父子倆吵架，雖然他臉不大好，但不至于不搭理他。

秦明裕忽然就想到了家父某件事，趕跟他解釋，“是因為我爸和邊叔打架這事兒吧？”

邊煬看他一眼。

看他這樣子，秦明裕基本算是確定，就是因為這事。

當時他聽說后也無奈的，邊叔和他爹兩個人是發小，從小打到大，這都一把年紀了，居然還手。

關鍵是他爹子骨不行，被邊叔一拳打進了醫院。

也是他爹賤，非要在這個時候去人家底線上蹦跶，邊叔跟戚姨的那麼深，他提戚姨，不是自己找揍呢嗎，一點都不虧。

“他們的事跟我們有什麼關系，你該不會因為這點破事，要跟我絕吧？”

秦明裕可不干，拉住他的手臂，不讓人走。

“你真要跟我絕？好家伙，你要敢跟我絕，我就去涼城找你喜歡那姑娘告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