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想讓你和我走

車子到了別館，景元釗帶著往裏走。

他牽著的手。

手指扣住的，似牢牢將箍在他掌心，令無可逃。

別館的客廳放了冰，涼舒適。

景元釗一進門，解開衫的紐扣，喊傭人：“拿冰湃的汽水來。”

很快，傭人端了汽水。

心的是橘子味，甜，又涼。

著實熱，又，拿起來喝了小半瓶。

景元釗則一口氣灌了一瓶。

他想起什麽，轉進了一個房間。

很快，他從房間出來，拿了一束新鮮滴的玫瑰。

紅玫瑰，開得神凜冽，有淡淡花香。

“還沒壞。”他將它遞給心，“送給你。”

心微愣：“哪來的？”

景元釗挨著坐，仰靠進沙發裏，將長搭在茶幾上。

他姿舒展而放松：“新開的歌舞廳，讓我去捧場。他們搞的花樣，弄來最新鮮的玫瑰。”

又告訴心，“客人買了送給歌，你猜多錢一支？”

心不怎麽出歌舞廳，只偶然聽人說過。

“五百大洋一支？”

景元釗微愣。

繼而他哈哈笑起來：“珠珠兒，你比我紈绔。”

心：“……”

“一百大洋一支，我聽到後嚇一跳，說他們搶錢。周君告訴我，有些客人一晚上買好幾百支，專門捧歌星。”景元釗說。

又說心，“五百大洋一支，你真敢猜。”

心：“……”

這是在報紙上讀來的。

再過十幾年，有個紅極一時的歌星，大總統都給捧場。

俱樂部提供三種玫瑰，紅黃白，都是用飛機從國外運回來的。

紅玫瑰最便宜，五百大洋一支；白玫瑰一千。

那個紅歌星，一晚上能收幾百支。

——心從花邊小報上看到過，當時也覺得震驚。

“玫瑰只是一種噱頭，還是花錢捧人。”心說。

看著這些玫瑰，一共八支，每一朵都飽滿鮮豔，心似乎好了點。

問：“你也是一百大洋一支買的嗎？”

“不是，從周君那裏搶的。”景元釗道。

心：“周君是青幫龍頭家的大公子，是嗎？”

“你認識他？”

心認識。

前世，經盛貞的介紹，給周君看過病。

病好了後，周君時常到藥鋪看，每隔一個月要請單獨吃個飯，會和聊很久。

他總有很多話和說。

心兒子念書的學校，也是周君幫忙的。不過兒子并不知道和周君有。

他們來往有一兩年，不算切，倒也不生疏。

周君是個很周到的朋友，隔三差五會看看心。

心那時候是中年婦人了，眼角的細紋遮不住，故而對男人不敏。

周君有份地位，家裏三房太太，外面鶯鶯燕燕圍繞，他不會對一個中年婦人起什麽心思。

心大大方方與他來往。

他總讓有困難就開口。

心自己的事，自己理，理不了就忍了。只為兒子念書一事，求過周君。

只不過，心臨死前的半個月，最後一次和周君見面，他突然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他問：“心，你願意和我去香港嗎？”

心當時不明所以。

沒細問，藥鋪有事找，就先回去了。

而後一直忙，又和家裏人爭藥鋪是否關門的問題，沒空見周君。

再後來就死了。

重生後，生活一直裹挾著往前，也刻意回避很多的記憶。

若不是今天遇到了周家的二公子，又聽到景元釗說起周君，都快不記得他。

周家二公子二十歲還穿蔥綠肚兜睡覺，也是周君偶然提到的。

——他最後問心的那個問題，大概是他自己要走了，想把自己家人、親信和朋友都帶走。

所以他禮貌問問心，要不要一起去。

那時候宜城反中醫很嚴重，心的藥鋪還被進步學生們堵過門，報紙也是天天討伐。

香港反而能容得下中醫。

周君的確是個很好的朋友，會替考慮很多。

“……想什麽？”景元釗住下頜，讓轉過臉看他，“不會是想周君吧？”

心：“我不認識他，只是聽說過。”

要十幾年後才見到周君。

重生後，生命軌跡在一點點改變，也許這輩子不會有周君這個朋友了。

這階段，也的確不認識。

“……晚上想吃什麽？”景元釗沒深究，轉移了話題。

心：“沒什麽想吃的。”

天熱，沒胃口；在景元釗邊，更加沒胃口。

“吃涼面，行嗎？”他問。

心：“好。”

景元釗讓傭去廚房吩咐一聲。

他沒有手腳，而是靠在沙發裏，和聊天。

他問心，喜歡什麽的服料子，喜歡什麽首飾，從小學醫吃了哪些苦。

心見他肯正正經經說話，自然有問有答。

“你的英文跟誰學的？”景元釗問。

心不能說跟盛貞學的，會嚇死景元釗。

遲疑一瞬。

“不能說？”

“不是。”心低垂了視線。

景元釗看著：“珠珠兒，你為什麽總是沉甸甸的？”

他從前就有這種覺。

的心，總像是浸滿了水的棉布，漉漉的、沉甸甸的。

“沒有。”心淡淡說。

“我想讓你開心點。”他道，“我怎麽做，你才會開心點？”

心：“我不知道。”

又說，“我沒有不開心，沒人會天傻樂，我不是這種格。”

而後去吃飯。

吃了飯，心沒等他催，自己說：“我上樓去洗個澡。”

景元釗：“去吧。”

洗了澡出來，傭人將一套綢睡放在床上。

心沒穿過這種的。

總是穿棉布睡覺。

穿上後，坐在床上，百無聊賴。

景元釗沒進來，床頭櫃上有兩本書，是上次被擄到這裏的時候，傭送給的。

心翻開，打發時間，景元釗進來了。

他也洗了澡，換了睡。

心的手，輕輕抓住書本邊緣。

景元釗走過來，坐到邊的床沿，輕輕吻的面頰。

心躲開：“景元釗，我們先說好。三個月期限，今天開始，你不能再反悔。”

景元釗將摟住。

他牢牢抱住，將按到他的懷抱裏。

“珠珠兒，我們不從今天開始。”他低喃。

心微愣。

這是什麽意思？

“我不願意三個月，我想和你有很長的。”他道，“珠珠兒，等你願意跟我那天，我們再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