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六月，某天麥子純來看林南凱，兩人吃飯時，問：“我下周一畢業典禮，你有空去嗎？”

林南凱垂目吃東西，“去不了。”

他連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懶得編。

麥子純也不在意，“那我周二過來找你。”

林南凱：“不用總往我這跑，你帶的那些吃吃喝喝，我也沒覺得很驚艷。”

麥子純吃了口東西，“坦白講，我是很喜歡肖阿姨做的菜。”

恰好肖阿姨過來上菜，聞言笑說：“您常來，喜歡吃什麼我給您做。”

麥子純彎起眼睛，甜又是一波夸贊，仿佛們兩個才是雙向奔赴，林南凱不過是個過度。

當天麥子純走后，林南凱沒去臺看電影，而是直接回臥室，進帽間。

帽間最深，一道柜門打開，兩條‘大’赫然出現。

假肢是三年半之前為他量定做的，最好的鋼材，外面包裹的‘皮’都跟真人一模一樣。

這兩條假肢的造價就高達七位數，林偉升恨不能拿命換他的，可命運就是誰也不能替誰扛。

林南凱也想當個正常人，他也試過套上假肢練習走路，但事實是無論他怎麼努力，他下半輩子都得拄著雙拐。

他不僅要接殘疾，還要接往后余生都不能獨立行走，更別說奔跑，翻山越嶺，武警，救人…曾經的一切都變得癡人說夢。

所以他自暴自棄，既然不能就干脆不要。

看著柜子中的‘雙’，林南凱靜了大半小時，最終還是選擇湊過去，拿出來。

套上假肢，他先把‘雙腳’抬到地面，然后撐著椅把手，慢慢起。

他上半還是有力量，起并不難，難的是怎麼邁步。

帽間很多柜子都有扶手，高度也是按照他的高設計的，林南凱扶著柜子抬腳，因為控制不好假膝蓋的力道，膝蓋一，他整個人向前撲倒。

這種畫面三年前就出現過，還不止一次，每次林南凱都會覺得倒下的是自尊，撲倒的是希，要不是因為自己是獨子，林南凱想過死。

可時隔三年再倒，林南凱驚訝，他只是覺得意料之中，難過也有，可他不想死。

除了林偉升之外，還有一些人希他活著，希他好好活著，更何況他要是因為想去參加畢業典禮被氣死，那麥子純的黑鍋可就一輩子都甩不掉了。

想到此，林南凱竟然有些想笑。

這下摔得很重，可他還是撐起上，再扶著柜子站起來。

短短八九米，林南凱不知道走了多久，渾是汗，可他沒有摔倒。

……

麥子純睡前洗澡，站在花灑下，水珠順著頭頂流過白如細瓷的背，而后延著一路向下。

幾分鐘后，水停，麥子純轉出，一片雪白當中，手臂，腰間，尤其是大側，青，黃，紫，一塊一塊，有些地方甚至連片，新傷舊傷，看著目驚心。

像一張白紙上打翻的彩料。

麥子純不照鏡子，干穿上睡，上床。

黑燈后的房間只有一人，閉著眼，在被子下用力掐著大。

又在想麥永孝，可不能哭，越是當他不存在，他才越能安安全全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