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子領著太醫匆匆趕來,太醫診斷過后,面凝重地對祁讓稟道:“皇上,這回著實嚴重了。”
祁讓眸一沉,厲聲道:“昏厥而已,能有多嚴重,你在這唬朕,救不醒,朕砍了你的腦袋。”
太醫忙下跪磕頭:“皇上息怒,微臣知道皇上著急晚余姑娘,可昨日才剛吐了,又在寒風里跪了那麼久,子本就損嚴重,今日又一次因為急火攻心而吐,還暈倒在冰天雪地里,若非平時底子還算不錯,這一下有可能直接就過去了……”
祁讓豈會不知這些,只是不愿聽到不好的話,怕晚余真的醒不過來。
當下便冷著臉道:“朕養著你不是你吃干飯的,嚴重也好,不嚴重也罷,總之人必須給朕救活,還要保證和先前一樣康健,否則朕饒不了你。”
太醫戰戰兢兢,只能先著頭皮應下,使出自己畢生所學盡力救治。
祁讓嫌他一個不夠,又孫良言多傳幾個太醫過來會診。
孫良言走后,胡盡忠一路小跑過來,說淑妃來了,在乾清宮外聽候傳召。
祁讓瞇了瞇眼,幽深眼底殺意涌:“朕現在沒空理,先在外面跪著,什麼時候人醒了,朕什麼時候再發落,倘若人沒了,朕就陪葬!”
胡盡忠被他眼里的殺氣嚇得一激靈,不敢多,立刻出去傳話。
徐清盞難得說了句公道話:“其實也不能怪淑妃娘娘,皇上從一開始就不應該瞞著晚余姑娘,興許您親口告訴,還不至于這樣。”
祁讓瞥了他一眼,不悅道:“徐掌印是要追究朕的責任嗎?”
“臣不敢。”徐清盞垂首道,“臣只是想著,眼下最要的是人好好的醒過來,否則,就算讓淑妃陪葬,又能如何?”
祁讓冷笑一聲:“朕竟不知,你什麼時候和淑妃的關系這麼好了?”
徐清盞單膝跪地:“皇上息怒,臣只是就事論事,并非為淑妃求。”
“行了,起來吧!”祁讓虛虛抬手,“朕已經下令讓江連海封鎖消息,你有這閑功夫,不如去查查淑妃是怎麼知道的?”
徐清盞說:“世上沒有不風的墻,皇上才因為晚余姑娘削了江連海的爵位,他們父二人這幾日正是各方關注的對象,只要想打聽,沒有打聽不到的消息。
況且江家還有那麼多下人,他們家的下人與別家的下人難免有沾親帶故的,想要一點風聲都不,本不現實。”
祁讓沉默下來,眼底藏著晦暗不明的緒,不知在想些什麼。
過了一會兒,孫良言帶了五六個太醫過來,太醫院的院正院判都來了。
眾人挨個為晚余診過脈,聚在一起討論病。
徐清盞趁機向祁讓提議:“這麼多太醫都在,皇上也幫不上什麼忙,要不臣先在這里盯著,您去換了裳再來。”
“是啊皇上,您上還穿著寢呢,這樣著實不太好。”孫良言也跟著勸他。
祁讓看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晚余,太醫們圍在床前,他連的臉都看不到。
于是便起道:“也好,你先在這兒守著,朕過會兒再來。”
祁讓走后,徐清盞招手來一個小太監,讓他去把來喜過來。
來喜本來是跟著徐清盞去花園風的,這會子又跟著來了乾清宮。
小太監出去他,他趕進來聽候差遣。
徐清盞附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他聽完點點頭,又退了出去。
不大一會兒,南書房外接連來了幾位大臣,說有要事求見皇上。
書房值守的太監到正殿報與祁讓,祁讓說不見,讓他們先回去。
孫良言勸道:“皇上不可如此,不管到什麼時候,朝堂政務都是最要的,你過去常說先帝沉迷煉丹誤國誤民,您若沉迷,和先帝沉迷煉丹有什麼區別?”
祁讓涼涼地睨了他一眼:“朕沒有沉迷,朕對,也不是。”
“……”孫良言很想翻他一個白眼,奈何沒長那個膽子,哈著腰道,“奴才就是打個比方,皇上能聽明白就行,對于帝王來說,對任何一種事太過癡迷,都是要不得的。”
祁讓上不承認,心里面卻被他的話猛然驚醒,如同一記當頭棒喝。
從聽到晚余暈倒就開始煩躁不安的心,一下子就冷卻下來。
他這是在干什麼?
為一個早已見慣生死,并肩負重任的君王,泰山崩于前都能做到面不改,卻被一個人擾了心神,連朝政都無心理。
孫良言說得對,他瞧不起自己的父皇,認為父皇沉迷煉丹誤國誤民,那麼他呢?
他若為了一個人耽誤朝政,和父皇又有什麼區別?
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抬手拍了拍孫良言的肩:“這就是你和胡盡忠不一樣的地方,朕可以沒有胡盡忠,卻不能沒有你。”
孫良言不覺紅了眼圈:“皇上能明白奴才的良苦用心,奴才死而無憾,皇上還記不記得,奴才的名字,是圣母皇太后給取的。”
祁讓微微頷首:“朕當然記得,母妃說忠言逆耳,良藥苦口,給你取這個名字,就是要你在朕邊,時刻提醒朕,引導朕,以免朕誤歧途而不自知。”
孫良言癟癟,拿袖子眼睛:“皇上還記得圣母皇太后的話,老人家在天有靈,必會萬分欣的。”
祁讓抬頭了房頂,又在他肩上重重拍了兩下:“走吧,隨朕去南書房。”
“是。”孫良言歡喜不盡,彎著腰恭恭敬敬地扶著他出了門。
到了殿門外,祁讓終究還是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
孫良言忙道:“皇上放心,有徐掌印守著呢,晚余姑娘要是醒了,徐掌印會第一時間通知您的。”
祁讓一言不發地收回視線,沿著西邊廊廡大步往南書房而去。
殿前廣場的雪還平平整整鋪陳在那里,他想起自己特意代過不要清掃,打算讓人做了雪雕給晚余看的。
因著晚余阿娘的事,他就把這事給忘了。
方才徐清盞抱著晚余一路跑過,上面留下了一個個深深的腳印。
他怔忡一刻,問孫良言:“你有沒有覺得,徐清盞對江晚余很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