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余這回病的厲害,回宮后就一直陷在昏迷之中,三天三夜都沒有睜眼。
整個太醫院的太醫全出,誰也沒法子讓醒過來。
祁讓不知召見了多回院判院正,除了一大堆晦難懂的專業話,最終只得出一個結論,心死了。
一個人的心死了,就不會再有活著的。
自己放棄了自己的生命,再好的大夫再好的藥方都無濟于事。
此番折騰靜太大,縱然孫良言使出渾解數,還是有風聲走出去,很快,不止后宮的主子娘娘們得到消息,外面的員民眾也都聽到了各種各樣的關于皇帝強占小宮的傳聞。
皇帝為了一個鋪床丫頭,不僅私自出宮與人在靈堂相會,還追人家追到了祖墳里。
這簡直是亙古未有的奇聞。
重點是人家并不喜歡他,一心想要出宮,他使盡百般手段強取豪奪,想要把人留在宮里。
雖說貴為天子,想要哪個人都不為過,可天子若一心陷在兒長里,還如何治理國家?
史書上多帝王都毀在了兒長之上。
多顯赫的王朝,也是因為紅誤國,才走向了滅亡。
言們豈能眼睜睜看著皇帝走上這條不歸路,勸誡的奏折如雪片似的往上遞,兩日功夫,就堆滿了皇帝的龍案。
其他員也紛紛上折子勸皇上以國事為重,即便為天子,也要注意自己的聲譽,注意自己的言行對朝野上下造的影響,切不可為了一個人,毀了這千辛萬苦才穩定下來的基業。
更有激進的臣子,在乾清門外長跪不起,要求皇帝殺了妖江晚余,防止日后為禍國的妖妃。
還有人說應該把江連海和江晚棠一起殺了,因為今日的禍患,皆因他們父二人而起。
如果江連海當初沒有把江晚余送進宮代替江晚棠,就不會有現在的麻煩。
祁讓一面為晚余的病愁眉不展,一面被員們的焦頭爛額,在南書房里大發雷霆,嚇得宮人們都不敢近前伺候。
孫良言請來了太后,太后苦口婆心地勸了一個時辰,卻是半點效果都沒有。
蘭貴妃和幾個妃嬪前來相勸,皇帝更是見都不見。
解鈴還須系鈴人,孫良言覺得,眼下這局面,除非晚余姑娘醒過來,否則誰來都沒有用。
正一籌莫展的時候,看守宮門的太監來找他,說晉王妃在外面想要見他。
孫良言這幾天也急昏了頭,愣了片刻,才想起晉王妃就是江家的大小姐江晚棠。
也就是那個眾所周知的被皇帝放在心尖上的人。
這個時候,來干什麼?
“你管呢,去見見唄!”胡盡忠在旁邊慫恿道,“晚余姑娘不是的替嗎,現在正主來了,或許皇上看到就好了呢!”
孫良言覺得不太可能,但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于是就讓胡盡忠小心伺候著,自己到宮門口去見江晚棠。
江晚棠以前不論作為江家大小姐,還是作為晉王妃,都打扮得雍容華貴,明艷端莊,今日卻打扮得十分素雅,那張和晚余有幾分相似的臉上甚至都沒有施黛,很有幾分惹人憐的憔悴。
這模樣,分明是照著晚余姑娘裝扮起來的。
孫良言不晃了眼,一時竟分不清這姐妹兩個到底誰是誰的替。
他上前行禮:“晉王妃安好,不知您召見奴才有何吩咐?”
“孫總管客氣了。”江晚棠了他的禮,往前一步,小聲道,“皇上的狐裘披風落在了我們家,我瞧著上面有些臟污,就拿回去清洗。
狐裘貴重,不好料理,我花了幾天的功夫才將它恢復如初,今日特地來送還給皇上。
此事別人都不知道,因此不敢假他人之手,煩請孫總管帶我去見皇上,當面奉還方才穩妥。”
孫良言愣了愣,看向抱在手里的狐裘披風。
“奴才想起來了,皇上當日確實落了件披風在靈堂,只是這清洗本是浣所宮婢的活計,怎好勞王妃親自手。”
江晚棠臉上有些發燙,豈會聽不出孫良言在質疑的目的,可沒有別的理由見皇帝,只能以披風為借口了。
好在孫良言并沒有為難,略一思索后,就對手作請:“王妃請隨奴才進去吧!”
“有勞了。”江晚棠松了口氣,連忙跟在他后邁進了宮門。
這幾年,曾多次來這里求見祁讓,一次都沒見。
也曾趕在初一十五的大日子借著給太后請安為由,想在慈寧宮偶遇祁讓,還是沒有功。
上一回,假裝跪得太久昏厥過去,祁讓也沒面,只是讓人把送回了王府。
不知道祁讓是在避嫌,還是生的氣不想見。
如今晚余病倒,祁讓正心煩意,或許是和祁讓修復關系的最佳時機。
這樣做并非為了爬龍床,而是想伺機為晉王求求,讓祁讓放了這個一母同胞的兄長。
當然,如果有必要,龍床也不是上不得,只要能救出祁,犧牲什麼都無所謂。
否則,此后漫長的人生,就只能守寡守到死了。
才二十多歲,的青春尚有余溫,怎能長此以往地消磨下去?
不甘心。
乾清宮的大門外還有一些進諫的臣子跪在那里,孫良言怕被人看到,特地領著江晚棠從西邊的月華門進了宮,讓在南書房門外等候,自己進去稟報皇上。
江晚棠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這一回祁讓會不會見。
都到這里了,倘若再被趕出去,那真一個前功盡棄。
暗自盤算,祁讓要是不讓進的話,就闖一回,無論如何,非得見到祁讓不可。
只要見了面,總有辦法讓祁讓原諒。
人想要一個男人心,還是很容易的,何況還是一個曾經求娶過自己的男人。
正想著,孫良言從里面出來,說皇上讓進去。
江晚棠心中歡喜又張,向孫良言道謝,抱著披風走了進去。
頭一回進南書房,垂著頭不敢四下張,看到龍案后面那抹明黃的影,便走上前去下跪行禮:“妾見過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祁讓正對著一份奏折出神,抬頭見一素雅,楚楚可憐地跪在面前,不一陣恍惚:“晚余,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