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提心吊膽地走到殿門外,晚余心里想著怎樣才能把門開,誰知手一到門扇,門就自己開了。
晚余下意識往旁邊閃,盯著那半開的門遲疑起來。
晉王睡覺都不閂門的嗎?
還是說看守的人不許他閂門?
燈實在昏暗,門里面幽深寂靜,像話本子里的鬼屋,還沒進去,就覺到一森之氣。
縱然知道周圍有很多侍衛把守,晚余還是有點頭皮發麻,接連做了幾個深呼吸,才邁步走了進去。
對殿里的構造一無所知,也不敢四張,著頭皮往亮燈的地方走。
也沒有刻意地放輕腳步,甚至希里面的人能聽到的腳步聲,主問一聲是誰,這樣至證明里面的人是活的。
然而,直到走到了亮燈的房間門口,里面也沒有傳出一點靜。
探頭往里看,里面的布置擺設十分簡樸,除了一張床,只有一桌四椅,兩組柜。
窗下放著一張書桌,桌上一盞孤燈如豆,燈影映出一個坐著的,一不的影。
晚余心下一驚,嚨都跟著了,差點奪路而逃。
定了定神,又鼓起勇氣向那個影走去。
腳步聲打破一室的寂靜,那影仍舊一不。
像死了很久已經僵化的尸。
晚余腳發,在離那個影幾步遠的地方停下,嗓子干地了一聲:“晉王殿下。”
那影驀地了一下,慢慢轉過頭來。
盡管燈昏暗,盡管他只轉過了半張臉,晚余的心還是撲通撲通快跳了幾下。
這張臉,真的和祁讓一模一樣。
那人似乎比還要震驚,猛地起,撞倒了椅子,呢喃似的聲音喚:“晚棠?是你嗎?”
晚余聽他開口說話,確定他不是僵尸,也不是鬼魂,而是真真實實活著的晉王祁,膽子便大了些,對他搖頭道:“殿下認錯人了,奴婢不是晚棠,晚棠是奴婢的長姐。”
祁已經邁步朝走過來,聞言又頓住腳步,將上下打量:“我怎麼不記得,晚棠有你這樣一個妹妹?”
他聲音很溫和,許是長期不說話的緣故,語速十分緩慢。
他的正臉整個對著晚余,也讓晚余又一次確認,他真的和祁讓長得一模一樣,甚至連高都一般無二。
但也只是外表一樣,氣質卻截然不同。
祁讓的氣質是冷的,強勢的,天生有侵略的,就算什麼都不做,只是冷冷地看人一眼,都能讓人到不上氣的威。
而眼前這位三皇子祁,卻是溫潤的,平和的,沒有任何攻擊的。
哪怕長了一張和祁讓一模一樣的臉,眉宇之間卻毫沒有祁讓那種迫人的氣勢,眼神也不會像刀子一樣往人上扎。
許是被關得久了,他的神多有些木訥,上穿的也是灰半舊的居家袍服,可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就給人一種和風細雨,謙謙君子的覺。
所謂公子如玉,大約就是這個樣子吧?
晚余看著他,心里第一個念頭就是,難怪江晚棠當初會選擇他。
相比祁讓,他確實是更容易讓孩子傾心的那種類型。
晚余悄悄吐出一口氣,整個人放松下來,語氣也不自覺變得溫和:“回殿下的話,奴婢生母是安平伯的外室,殿下搬來擷芳殿之前,我們母一直住在外面,殿下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安平伯?”祁重復這個稱謂,眉心微微蹙起。
“就是從前的安國公江連海,現在被皇上降為安平伯了。”晚余解釋道。
“原來如此。”祁恍然大悟,隨即又擔憂道,“安國公因何被降級,晚棠可有到牽連?”
晚余看著他,心里想,他聽說安國公被降級,第一反應是擔心自己的妻子,想必應該是一個很好的丈夫吧?
“殿下放心,姐姐很好,皇上對格外開恩。”晚余寬他,卻沒有回答江連海被降級的原因。
祁有片刻的沉默,隨即自嘲一笑:“是啊,祁讓一直對另眼相看,要不是我,可能就嫁給祁讓了。”
這話晚余不知道怎麼接,只能保持沉默。
祁直到這時才想起問:“你什麼名字,你是怎麼進來的?”
晚余半真半假道:“奴婢晚余,五年前被父親送進宮做了皇上的司寢,今日是太后所托,來看殿下的。”
祁的眼睛亮了亮,臉上也有了些許神采:“原來是母后讓你來的,母后還好嗎?”
“好的,皇上很敬重。”晚余含糊其辭。
祁也不知信沒信,低眉發出一聲輕嘆:“是我連累了母后,辜負了母后的期。”
“太后對殿下仍有期。”晚余意有所指道。
祁抬眼看,目平靜無波:“你看我現在這樣,還能有什麼指,你回去告訴母后,讓別再想著我,好好頤養天年才是正經。”
晚余不了解他,拿不準他這話是真是假,便應聲道:“奴婢會轉告太后的,殿下自個也要保重。”
“那你呢?”祁問,“你父親為什麼把你送進宮,你是不是也了我的連累?”
晚余想了想,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他和江晚棠夫妻一,江連海也是因為站錯了他的隊伍,才得罪了祁讓。
如果要說和他有關,確實說得過去。
但歸結底,把自己送進宮的是江連海,他被關在這里,什麼也不知道。
祁見不說話,嘆口氣道:“只怕是了,我敗給了祁讓,帶累了你們所有人。”
晚余輕輕搖頭:“世事難料,殿下也不想這樣的。”
祁張張,似乎想和說些要話,又怕不甚可靠,最終還是沒說,輕飄飄地轉了話題:“你和你姐姐很像,但細看之下又不太像。”
晚余笑了笑,順著他的話道:“殿下和皇上卻是出奇的像,奴婢剛剛嚇了一跳。”
祁也笑起來:“我們是孿生兄弟,小時候,我們站在一起,連父皇都分不清誰是誰。”
“那……”
晚余想說,既然是一母同胞,為何境遇卻完全不同。
話到邊,覺這個話題并不恰當,便下沒說。
祁顯然也覺得這個話題不好,往下也沒了言語。
兩個初次見面的人,彼此陌生又彼此防備,實在沒什麼好說的。
但晚余存了探究的心思,不想這麼快就走。
祁太久沒有接到外面的人,也不想讓太快離開,便絞盡腦地找話題:“你的名字很好,是取自‘江晚正愁余’這句詞嗎?”
“不是,是多余的余。”晚余淡然一笑,“我父親不喜歡我,認為我的出生是多余的。”
祁一愣:“抱歉,是我唐突了,你不要介懷。”
“沒事,奴婢早就習慣了,殿下不用放在心上。”晚余反過來安他。
祁靜靜看,目又多了幾分憐惜:“沒有人的出生是多余的,你不要因此就妄自菲薄。”
他頓了頓,仿佛是為了找例子來安晚余,溫聲道:“你在祁讓跟前當差,你知道他的名字是什麼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