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宜雖沒掛在邊說,但翁榮的想法都能明白。關起門來,沒有家境高低的分別,不虛僞、不耍心機。這也是秦知宜自己所想,不然兩人何談投緣呢?
幾碟點心、果子吃食端上來放在小幾上,秦知宜不管翁榮,先問鄭雲淑:“雲淑口味是輕是重?吃甜嗎?這栗子梨醬糕你嘗嘗。”
鄭雲淑靜靜接了遞的糕點,小口咬著。
一左一右兩個都是悶罐子,這也難不倒秦知宜,給們倆遞了吃喝,話鋒一轉,提及即將到來的花朝節:“京裏這花朝節是怎麽過的,咱們屆時能一玩嗎?之前在豫州,有一戲亭子,每次有什麽節日,都能去那裏玩。偶爾也有在自己府中舉辦的。”
翁榮沒開口,鄭雲淑看了一眼,這才開口解釋:“城北外鷲峰山腳有花神廟,花朝節那天會有廟會、游行。到了下午,大多都是郊外游春。夜裏,會有花朝燈會。”
秦知宜秀眉一挑:“那豈不是要在外邊玩上一整天?我得趕做一雙底些厚些的鞋才行,免得一天下來,兩只腳踩燒餅那麽扁。”
好在翁榮裏沒吃什麽,不然恐怕會嗆到。而鄭雲淑就慘了,剛把手中最後一口糕點喂進裏,笑意一起,就被噎住了。
秦知宜忙站起來幫拍背,又遞水。雖然很熱心,但是看鄭雲淑臉嗆紅的模樣,還是笑得很不厚道。
鄭雲淑見過很多人笑,皮笑不笑的假笑、輕蔑嘲諷的笑、意味不明的笑。除了和相好的朋友,這是第一次被人笑話,卻一點都不覺得窘迫。反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笑容是有染力的,三人你染我,我染你,笑一團,彼此的關系不知不覺就親近了許多。尤其是鄭雲淑。
笑過後,繃的氣氛松懈了,話匣子也打開了,幾位妙齡,談論起不能在外邊說的私話。
這話題還是翁榮提及的。今天晌午時聽秦知宜說,秦父秦母預計在京中為擇一門佳婿,這是秦知宜的人生大事,翁榮既關心又好奇。因此問秦知宜,想嫁個什麽樣的青年俊才。
翁榮不知道鄭雲淑也是因為婚嫁的原因留在謝府,提了此事後,鄭雲淑也上了心,安靜等秦知宜的回答。
這個問題,秦知宜并不難回答。既認真,又帶幾分頑笑:“嫁人嘛,當然是想嫁個門第高的,麻雀都想飛上枝頭變凰,我也想攀高枝。”
這麽說,鄭雲淑哪怕只是聽著,也忍不住心怦怦跳。這種話,鄭雲淑這輩子也說不出口。哪怕心裏也想嫁去高門,夫君文質彬彬,家宅和睦。
以前,鄭雲淑還想著,這樣的期盼是不是太不真實了,若是說出來,讓家中姐妹聽到,恐怕要笑話不自量力。可是聽秦知宜大大方方地講出來,竟覺得,很好。
如此坦,讓鄭雲淑覺得,有這樣的期盼其實很正常,是人之常。水往低流,人往高走,誰不想過上好日子呢?
在不知道未來共度一生的男子是什麽人的況下,自然是求取一些不會改變的事實比較穩妥。
秦知宜答了話後,托著腮道:“我這人,慕虛榮、揮金如土,若讓我出嫁後過苦日子,還不如在閨中時,我可不幹。”
口中說著慕虛榮,行為也嫌貧富,但翁榮和鄭雲淑卻覺得,這樣的秦知宜簡單得讓人喜歡。畢竟,本就出于堆金砌玉的富貴商賈門戶,從小錦玉食養大的小姐,誰舍得讓苦呢。
為秦知宜的好友,翁榮還添柴吹火:“怎麽就只有這一個要求,不求夫婿才貌雙全,專一不移?”
“那是不是有點貪心了?京裏有這樣的人嗎。”秦知宜頭一次覺得,似乎的要求不算高,按照翁榮的想法,好像去做皇子妃也使得。
翁榮想了想,點頭道:“當然有,還不呢。”
今天翁榮穿的還是淺淺的翠竹,鄭雲淑著淺淺的黃褙子,長公主口中所贊“鮮亮又輕快的紅”指的是秦知宜。
然而,今天穿紅系的姑娘這麽多,也沒見之前長公主個個都誇的。衆人視線齊聚秦知宜的面容,了然,自然是因為人,才把那合歡的象牙綢也襯得極。
象牙綢之所以象牙綢,是因為其料子像打磨過的象牙,有微弱的潤亮,澤瑩瑩。因此越是白,穿著越好看。對穿的人要求極高,不挑,也挑氣質。
能把這料子穿好看的人可不多。
被長公主誇了,秦知宜低頭道謝:“謝殿下。”并不準備在這裏出名,所以沒有長篇大論地耍機靈。這裏全都是有頭有臉的人,還是安分一點穩妥。
而後,三人就被嬤嬤請出去了,換下一批人接著請安。
走遠之後,翁榮小小得意一笑:“你看,我說吧,低調也沒用。”
鄭雲淑還在為面見了長公主而激,臉微紅。問秦知宜:“阿宜,你平時能說會道的,剛才怎麽不表現一下?”
秦知宜看此時心緒起伏頗大,估計因為太激,想法都不清晰了。提醒:“表現是為了讓人看到,引起大家的注意,獲得機會。但是,我已經有了目標,就不需要節外生枝了。”
這下,鄭雲淑和翁榮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距離晌午的宴會還早,三人沿著花道逛園子,等邊沒有旁人,秦知宜這才拉著兩位姐妹,向們坦白為今天準備多日的計策。
因為之前不知道況如何,為了隨機應變,秦知宜準備了三個不同的主意。一一道來,翁榮和鄭雲淑越聽越驚訝。
正因為聊得太投,往哪邊走都了順其自然,不知不覺,三人走到一片草地,被人喝住。
“站住!沒看到這邊在打錘丸?”
好悉的聲音,怎麽這麽巧?秦知宜一擡頭,又看到秦相宜們。五六個貴面不善地盯著們,不掩怒氣。
這回不妙,不是對方主挑釁,而是秦知宜們沒注意這一片是用來打錘丸的,已經走了地窩的範圍裏,打攪了正在玩樂的人。
幾人退出去,不想多糾纏,料,握著球杖坐在石墩上的秦相宜站起,喝道:“不道歉就想走?”
秦知宜心裏還惦記著重要的事呢,便回頭淺淺服了個:“抱歉,沒注意打攪了你們。”誰知秦相宜不依不饒,“聽聞你得到了殿下的誇贊?”語氣帶酸。
這位秦姑娘的消息真夠快的,秦知宜了然,并不是介意被們打擾,而是介意剛才長公主誇的話。秦相宜之所以在意,歸結底計較的還不是那一株桃花樹麽?
秦知宜朝笑笑,真誠地保證:“秦姑娘,你放心好了,今天我絕不會搶屬于你的東西。”說罷,帶頭便走。
有自己的事要忙,哪兒有空哄胡思想的小姑娘。
雖然秦知宜心裏已經不惦記了,可念在這是謝晏費心讓人挖回來的,點點頭道:“當然是想吃的,就盼著這一口呢。還是夫君大費心為我找來的,怎麽能不吃呢?”
可是當用完午膳,去後院兒一看足足三大筐竹筍,什麽筍都有。
高矮胖瘦,紫的、綠的、白的,各式各樣的筍。
秦知宜大驚:“怎麽這麽多!”
謝晏著這三筐筍,還覺得了。
他解釋:“因為難尋,所以索讓人多挖了一些回來,這些覺還了,也不知道六月的筍,哪些適宜炒食。都試試,免得費一趟功夫卻尋來不合胃口的。”
秦知宜慨:“可是這麽多筍,吃多久也吃不完。”
謝晏并不為難:“那就都做了,讓全院子一起吃吧。”
秦知宜卻搖頭不依:“不可,這筍意義非凡,我要把它們種起來。等我們的孩子長大了,告訴他,這是他花生大點的時候想吃的筍。爹爹不遠萬裏為他尋來的。”
謝晏著,眸深如平和溫馴的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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