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云錚火急火燎行至半路,忽然一勒韁繩,覺出不對勁來了。
方才那傳話之人他本就不認識,惜枝怎麼可能托一個毫不相干的外男前來求助?
副指揮使的職位是爹替他謀來的,當初他上任時,爹便告誡過他——
既是靠關系坐上的這個位置,自然會招致不滿,故而愈要恪盡職守,讓眾下屬信服。
他此番離崗,不僅坐實了與家中鬧翻的傳聞,更是擅離職守,只怕越發招來非議。
這般看來,分明是有人借惜枝的之名設計害他!
想到此,陸云錚眉間郁,立刻調轉馬頭。
可才行出幾步,他又神猶豫地勒韁繩停了下來。
萬一,是真的呢?
惜枝和沈嘉歲不一樣。
當年娶了沈嘉歲,他可以安心地將扔在后宅不聞不問。
除了他對沈嘉歲并無意外,也是因為沈嘉歲實在皮糙厚又好強,那樣的人,定不會讓自己半分委屈。
他還得擔心,娘在沈嘉歲手上討不到好呢。
可是惜枝弱不風又實在心善,若是娘出手為難,為了不讓他難做,惜枝定會逆來順,一個人吞下所有委屈的。
思及此,陸云錚猛地一咬牙,再次調轉方向,直奔京西榕花巷。
————
顧惜枝躺在別院的榻上,神倦怠中著憂慮。
這個院子是陸云錚當了枚玉佩后才賃下來的,昨日事發突然,他沒有帶多現銀在上。
這件事讓顧惜枝心中越發有了迫。
離了將軍府,陸云錚連讓過好日子都不能,更別論給一個夫人的名分了。
要知道昨日以前,在定國將軍府,還是養尊優的小姐,被干爹干娘千百寵著,哪像如今困在這個小院子里,冷冷清清的。
不行,必須想辦法讓云錚盡快回到將軍府!
顧惜枝正想到此,忽然聽到院外一聲巨響,接著嘈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顧惜枝驚坐而起,還沒等緩過神來,陸夫人已經帶著趙媽媽并四個婆子闖了進來。
“果然在此!”
陸夫人低呼一聲,面上大喜。
“快,將人帶走!”
四個膀大腰圓的婆子當即擼起袖子朝顧惜枝走了過來。
顧惜枝瞧見陸夫人的那一刻,便覺不妙,如今眼看自己被四個婆子包圍,嚇得泣呼出聲:
“夫人,云錚回來若不見我,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陸夫人聞言冷笑一聲:“這般正好,待錚兒娶了沈嘉歲后,我自會讓他見你。”
“不過到時候,錚兒還記不記得你,可就不好說了。”
顧惜枝手無縛之力,哪里敵得過四個使婆子,一下子就被扭得跪坐在地,彈不得。
陸夫人一步步走上前來,俯抬起了顧惜枝的下,見發髻微,眼眶通紅的模樣,登時輕蔑一笑:
“你以為,我瞧不出你的心思嗎?想必當初,你就是用這副模樣一步步勾走了錚兒的心,他移的吧?”
“沈嘉歲雖然人討厭,但可沒有你這般心機和手段,定國將軍府引狼室,沈將軍這會兒只怕悔的腸子都青了。”
顧惜枝的胳膊被婆子拽得生疼,眼淚噼啪噼啪直掉,聽到陸夫人所言,連連搖頭否認。
“夫人,惜枝沒有。”
“沒有?”
陸夫人的笑容漸漸發冷。
“昨夜我進過錚兒的臥房了,他雖藏得蔽,但是怎能瞞過我這個做娘的呢?”
“暗格的匣子里都是你寫給錚兒的信,我字字句句都看全了,第一封信可是你主寫的!”
“那時候你才十四歲,竟就起了這種骯臟的心思?”
陸夫人猛地一甩手,就給了顧惜枝響亮的一掌。
“不知廉恥的東西!”
顧惜枝被打得偏了頭,只覺臉上火辣辣的疼,皮白皙,那掌印瞧著便格外目驚心。
心頭像是有把火在燒似的,這一刻又是惶恐又是害怕。
因為,和陸云錚在信中還寫了很多東西......
陸夫人俯還再說什麼,這時候趙媽媽趕出言提醒道:
“夫人,先將人帶走,到時候您要怎麼教訓這丫頭都。”
陸夫人聽到這話,也回過神來了,沖婆子一揮手,“帶走!”
顧惜枝心里清楚,今日自己一旦出了這別院,先不說陸云錚會不會為了妥協去娶沈嘉歲,自己就得先層皮。
于是立刻掙扎起來,哀求出聲:“夫人,我與云錚是兩相悅,且我本無意阻了云錚和歲歲的婚事。”
“您若當真看全了信,定也瞧見了我決意退出的祝福之語啊,是云錚昨日忽然自己改了口......”
“祝福之語?難道不是你以退為進、擒故縱嗎?”
陸夫人冷聲開口,打斷了顧惜枝的狡辯,目細細掃過顧惜枝的眉眼,笑容忽而變得意味深長。
“倒是生了副好模樣,卻著實蛇蝎心腸。”
“錚兒看不出你字字句句背后的深意,是因為他將你想的好,我倒是瞧了個清清楚楚。”
顧惜枝聽到這里,不知為何,肩膀微微抖。
這時,陸夫人方幽幽開口:“十四歲那年,你‘不小心’落了水,沈嘉歲毫不猶豫水救你。”
“你‘驚懼’之下,幾番將沈嘉歲往下拖拽,若不是錚兒及時趕到,你和沈嘉歲都命難保。”
“你在信中對錚兒萬般激,喚錚兒救命恩人,將他夸的暈頭轉向,這是你給錚兒寫的第一封信,沒忘記吧?”
顧惜枝聽到這里,眼神開始游離,不敢直視陸夫人的眼睛。
陸夫人卻緩緩彎了,湊近顧惜枝耳邊,極輕極輕地說了句:
“若我沒猜錯的話,你是會鳧水的吧......”
“你這是想取沈嘉歲而代之,為定國將軍府唯一的兒,對嗎?”
最后一個字輕飄飄地鉆進了顧惜枝的耳朵里,瞳孔驟然收,呼吸變得重急促,臉更是煞白如紙。
張了張,這一刻竟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陸夫人見狀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譏笑一聲,緩緩直起來,沖婆子冷聲吩咐:“帶走!”
沒想到就在這時,門口響起了一道驚喝聲:“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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