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沈嘉歲一直認為，沈家通敵叛國一案是幕后之人謀劃，陸云錚做劊子手，顧惜枝或許有參與，但不多。

但此時看到這封和珩弟的筆跡有七八分相像的書信，沈嘉歲卻不得不懷疑，或許顧惜枝的參與比想象中要多得多。

江潯說，證據確鑿。

還有什麼比爹的“親筆信”更讓人信服呢？

但是，單憑幾封書信就能把通敵叛國的罪名釘死嗎？

不夠，一定還有其他什麼......

沈嘉歲想得了神。

甚至開始懷疑，陸云錚重生后這般不顧一切地退親，除了對顧惜枝的，對的恨，是否還因為......顧惜枝也是他一飛沖天的關鍵之一？

“姐？姐？”

在句句輕喚聲中，沈嘉歲陡然回神，正見沈嘉珩一臉擔憂地沖揮著手中的信。

沈嘉歲急忙調整心緒，歸攏心神，溫聲問道：“珩弟，姐先問你，你對陸家小姐......”

沈嘉珩立刻搖了搖頭，難得正了，“姐，談婚論嫁對我來說為時尚早，我從未想過這些事。”

“若不是今日看到這封信，我連去歲中秋之事都忘了。”

沈嘉歲得了回答，心中也有數了，點頭道：“無妨，誰年時沒些心事，這陸小姐雖天真了些，但到底是個有分寸的。”

“此事珩弟你只做不知，更不要在旁人面前提及，免得傷了陸小姐的面。”

沈嘉珩聞言當即應了，又問道：“我觀周姨娘信中謀劃已然很是妥帖，卻又在信末問你的意見，姐，你怎麼說？”

沈嘉歲彎了彎，將信接了過來，眉眼晶亮。

“因為周姨娘心知肚明，還有一更妙之法，卻是要麻煩你我，故而不提，等著我自己說呢。”

“珩弟，周姨娘真真是個妙人，陸夫人這次了的逆鱗，周姨娘既然要‘一擊必殺’，于咱們有利之事，當然要幫著遞一把刀。”

“來，研墨，我們給周姨娘回個信。”

沈嘉歲笑得意味深長，這一伏案，竟一連寫了好幾封信，又沈嘉珩也寫了一封。

.......

待一切妥當，夜已深了，兩邊都落了鎖。

故而這些信是第二日一早才送到周姨娘手中的。

周姨娘接過信后，帶著陸云瑤在房中一封封拆開看了，角難掩笑意。

見陸云瑤還一臉懵懂，周姨娘便細細解釋了起來，又語重心長地說道：

“瑤兒，這才是真正的聰明人，姨娘甚至不必多說，已經悉數給辦妥當了。”

“這樣的妙人，陸云錚竟然將往外推，倒選了個滿肚子私詭計的顧惜枝，呵。”

周姨娘笑得譏諷，卻也馬上就正了。

“到底是誰也不能小看，顧惜枝能想出這些彎繞繞，可見也是個有心計的，否則我昨日何必求到沈小姐面前？”

“罷了，欠沈小姐一個人也不是壞事，瑤兒，多學著些，要學到心里去。”

從前過的是苦日子，遇到將軍才安定下來。

所以總想著，瑤兒是兒家，只要安安穩穩便好，將來給尋個簡簡單單的人家，不需要那些勾心斗角。

可如今卻發現，自己還是錯了。

好在，一切還不晚。

如今萬事俱備，便守株待兔，等著夫人——自尋死路！

————

陸夫人掰著手指頭過了好幾天。

眼看這兩日，陸將軍面終于好了許多，便在晚膳后揣上銀子，去了陸云錚的別院。

沒想到，陸云錚今日下值得晚，此時還未歸家，只顧惜枝在家，且不知何時還請了兩個伺候的小丫鬟。

見陸夫人來了，顧惜枝急忙起去迎，面上帶著笑，仿佛二人之前從未有過任何嫌隙。

陸夫人打心眼里還是瞧不上顧惜枝，但因著上次在大昭寺的談話，也忍了，只是上忍不住挑刺：

“到底是個會過日子的，還請了兩個丫鬟伺候，難怪錚兒的俸祿不夠用。”

“過來瞧瞧，是家干凈的嗎？錚兒旁可留不得什麼不清不楚的人。”

陸夫人這話說得怪氣，顧惜枝面上的笑容一僵，可很快又調整了心緒，沖丫鬟點了點頭。

那兩個丫鬟聞言規規矩矩走上前來，陸夫人只看了一眼，忍不住蹙眉。

“這倆丫鬟哪里來的？”

好歹是將軍府主母，怎會看不出來，這倆丫鬟不是不懂規矩，而是太懂規矩了，簡直像是高門大戶里出來的。

顧惜枝看了看陸夫人的神，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不由心頭一跳，急忙解釋道：

“牙婆子那里買來的，倒是兩個機靈的，我不過教了幾日，很快就將規矩學全了。”

陸夫人面上猶有懷疑，這時門口傳來了陸云錚的聲音。

“娘！”

陸夫人轉過去，見陸云錚快步從外頭走來，一顆心瞬間掛在了兒子上，也就將丫鬟的事拋到腦后去了。

顧惜枝見狀暗暗松了一口氣，不聲地沖兩個丫鬟使了個眼。

們可都是那人送來伺候的。

覺得陸夫人是個蠢的，倒了防備，忘記們裝裝樣子了。

那兩個丫鬟得了眼，急忙快步退下，這時候顧惜枝才笑著迎上前去，正聽陸夫人勸陸云錚回府認錯。

“錚兒，你爹前些日子因你退親一事被史彈劾了，那日回府就放了狠話。”

“你此番若再不回去認錯，這將軍府只怕真要被你爹到周芙的兒子手里了。”

“彈劾？”

陸云錚忽然提高了聲量，將陸夫人和顧惜枝都嚇了一跳。

陸夫人定了定神，連連點頭，忍不住腹誹道：“那些史放著天下大事不去關心，偏盯著旁人后宅院那些事，簡直不可理喻。”

陸云錚神幾經變化，已經氣得咬牙。

哪里是什麼史彈劾，作祟的分明是江潯！

那日在安伯府外，原以為他就是說說而已，沒想到竟真的鬧到了前。

這個卑鄙小人！

“錚兒，你聽娘的，就明日，你下值后歸家，好好給你爹認個錯。”

“你別擔心，娘安排了一出好戲，凝香院那三人明日就要大禍臨頭了，那時候你爹自會明白過來，這將軍府還是得靠你。”

“屆時你只消說幾句話，你父子二人重歸于好，你就可以搬回將軍府了。”

說到這里，陸夫人瞥了眼一旁的顧惜枝，想到此番計策是的功勞，便也放緩了語氣，淡聲道：

“至于顧小姐，你要帶便帶回去吧，娘不再攔著了，左右府上那麼多院子，撥一個給就是。”

陸云錚聽到這里，偏頭看向顧惜枝。

其實，他也想回府了。

他不可能、也不甘心永遠留在指揮司。

上一世，和漠國的大戰雖是兩年后才發的，但明年北地冰消雪融之時，漠國就要有小作了。

他要趕在那之前，重新討得父親的歡心，父親將他的名字提上去.......

顧惜枝見陸云錚這時候毫沒有在陸夫人面前為爭一個名分的意思，心頭泛起一冷意，終究是徹徹底底失了。

當初將帶離定國將軍府的時候，陸云錚說得多好聽啊.......

顧惜枝扯了扯角，掩住其中的嘲諷之意，溫聲說道：

“云錚，聽夫人的吧，你的前程才是最重要的。”

陸云錚見顧惜枝也這般說了，當即點了頭。

“娘，孩兒聽您的。”

陸夫人聞言大喜，這幾乎是這些時日以來最舒心的一刻了。

滿心迫不及待，恨不得明日早些到來，讓將凝香院狠狠踩在腳下，看著將軍府的大梁重新回到錚兒手中。

周芙，縱你聰明一世，這一跤也要你跌個頭破流，再無翻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