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娘娘？”

趙懷真亦稍顯疑地偏了偏頭。

倒未曾聽說沈家與崔家或者懷朗哥哥有何集，淑妃娘娘怎的突然要見嘉歲？

回頭看了沈嘉歲一眼，目關切，沈嘉歲卻沖趙懷真輕輕搖了搖頭。

無論淑妃娘娘為何見，都不必將懷真扯進來。

“郡主，我去去就回，煩請公公帶路吧。”

趙懷真眼看沈嘉歲跟著太監離去，眉頭微微一蹙，轉快步離去。

沈嘉歲隨太監一路朝里走去，也并未出言打聽淑妃用意，反而打量起了四周景致。

苑乃皇家園林，沈嘉歲早就聽聞，其山水亭閣、奇花異草、珍禽異應有盡有，無論休憩賞玩、設宴待客還是踏青狩獵皆有可去。

尤其出名的，還是苑的那片臘梅林，據說到了晚間，燈與花相輝映，宛如人間仙境。

若是今夜能夠得閑，還真想去見識一番。

這一路，沈嘉歲倒是暗暗提了顆心，好在無事發生。

一路往里，得珠華閣后，便改由宮引路，才邁進正廳，一暖香便撲面而來。

外頭是寒冬臘月，屋卻暖如春。

沈嘉歲識得規矩，連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耳邊是宮人往來忙碌的輕盈腳步聲，一刻鐘后，仍無人來招呼一句。

好在論耐力，沈嘉歲是最不缺的，定定站在原地，跟個木頭樁子似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室里傳來窸窸窣窣的帛聲，一道漫不經心的聲音響起：

“讓進來吧。”

很快，一個嬤嬤來到了沈嘉歲跟前，笑瞇瞇地說道：“娘娘方才在小憩，姑娘久等了，進來吧。”

沈嘉歲聞言這才抬起頭來，倒嬤嬤眼前一亮。

許是閣的熱氣熏的，沈家姑娘的面染上了一層緋，倒是艷人。

若有如此容貌，也難怪爺會心了。

這秦嬤嬤已經有些年紀了，是淑妃的嬤嬤，從崔府跟著淑妃了宮，故而依舊稱崔明玨為爺。

得室，沈嘉歲屈膝行禮，只一個抬眸便將目收了回來。

人榻上的子容絕麗，卻未有懶漫之態，顯然嬤嬤口中的小憩不過是借口罷了。

沈嘉搜腸刮肚，都未曾想通淑妃今日相邀之意，索斂了心神，隨機應變。

“抬起頭來。”淑妃淡聲道。

沈嘉歲抬臉不抬眼，便聽淑妃輕唔一聲，“倒是好樣貌。”

起下了榻，款步走到沈嘉歲面前，溫聲道：

“聽聞明玨言行不當，曾冒犯過沈小姐，本宮為明玨的姑母，倒要替他道聲不是。”

沈嘉歲沒想到淑妃會提起這件事，當即搖頭道：“娘娘折煞臣了，那只是個誤會，臣與崔爺早已冰釋前嫌。”

淑妃垂眸，見沈嘉歲提起崔明玨時神坦，不由微微蹙眉，陡然轉了話頭。

“聽聞沈小姐曾退過親？”

沈嘉歲點了點頭，“回娘娘，確有此事。”

淑妃稍稍走了幾步，忽然語調微揚，“那陸家兒郎與沈小姐定親多年，如今他移了心，退了親，沈小姐可有不甘？”

沈嘉歲已然覺得這番問話十分唐突，卻不好貿然得罪貴人，便將頭得更低了些，恭聲道：

“君生兩意，當斷則斷，臣只是慶幸不曾完婚，心中未有不甘。”

此言一出，淑妃倒有了幾分失神。

還在閨閣時，哪個兒家不是盼著得個一心一意的郎君呢。

這沈嘉歲到底是未經事的姑娘家，還留有幾分天真。

須知這世間，守著一人白首不離的男子太太。

好在，這沈姑娘瞧著對陸家郎君確實已無意，如此，倒不明玨委屈。

這般想著，淑妃對沈嘉歲已有幾分認可，聲音便輕了幾分。

“今日本宮見了沈小姐，只覺頗合眼緣，沈小姐若有心儀之人盡管說來，本宮或可為沈小姐向圣上求一道賜婚旨意。”

沈嘉歲聞言心中難掩驚異，面上卻愈發恭敬：“多謝娘娘一片好意，可臣現下并無心儀之人，亦未有婚配嫁娶之意。”

淑妃細細打量沈嘉歲，見言語間不似作偽，不由拂袖轉回了榻上。

自己已然暗示得這般明顯，若沈嘉歲對明玨有意，該是盡快和套近乎才是。

可沈嘉歲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顯然是要辜負明玨了。

思及此，淑妃娘娘的語氣也冷了下來。

“既如此，倒是本宮多事了。”

“只是本宮到底也要勸沈小姐一句， 不要因著一次識人不善便躊躇不前，若是遇著個好的，可就要趕抓住了。”

“眼高于頂的話，就多有些不識趣了.......”

這些時日仔細考量了一番，若是明玨能娶到沈家小姐，于朗兒確實也是好事一樁。

倒想央圣上直接賜個婚，也算是全了明玨，但沈家到底是將門，沈將軍雖卸了兵權，依舊到各方矚目。

如此看來，最好是兩個小輩兩相悅，這門親事方能水到渠。

但是，這沈嘉歲顯然有些不識抬舉。

如此明顯的敲打話語，讓沈嘉歲悄然變了臉。

淑妃娘娘這意思，不會是要把和崔明玨湊到一吧？

崔明玨不是崔家的寶貝疙瘩嗎？

京中這麼多閨秀，即便是考慮背后的勢力，比定國將軍府顯赫的也不。

再者，還退過親呢，在京中委實說不上有什麼好名聲。

這事崔明玨知曉嗎？還是，他也被施了？

沈嘉歲心緒流轉，正要恭聲應答，忽而聽得閣外高聲起：“圣上駕到——”

淑妃神微變，急忙下榻出迎，還未走出室，一道石青影已踏步而來。

“參見圣上。”

屋呼啦啦跪了一地。

“圣上，您不是與長公主說話嗎？怎的這時候過來了？”

淑妃溫的聲音響起，已經依偎在盛帝旁。

盛帝腳步四平八穩，往人榻上一坐，淡聲道：“寧兒嚷著要去前頭玩，朕索過來歇歇。”

淑妃笑聽著，沖秦嬤嬤使了個眼，示意將沈嘉歲帶出去。

秦嬤嬤意會，引著沈嘉歲和眾宮一同起，盛帝卻還是瞧見了，眉頭微挑，“淑妃，這是？”

沈嘉歲急忙又跪了回來，淑妃便笑著解釋道：“圣上，這是沈將軍的。”

“哦？”

盛帝眸幽幽，面上閃過一興味。

“抬起頭來。”

淑妃聞言，袖子下的玉手輕輕攏了攏。

圣上雖不貪，但這沈家小姐眉眼晶亮，神采奕奕，與尋常閨秀確實不同。

別說旁人，在這深宮待久了，方才瞧見沈家小姐的時候，都不免眼前一亮。

可別......

沈嘉歲再次抬頭。

盛帝無言打量著沈嘉歲，久到淑妃都有些坐不住了。

微微啟，正打個圓場，盛帝卻在這時突然開了口，意味難明。

“聽說，是你在榮親王府護下了太子妃，連修直的母親......也是你救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