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公寓六樓是兩梯一戶的大平層,沒有鄰居,因此從電梯到門口的那段走廊格外安靜。
門口站了人,應燈靈敏的亮著,大理石地板反著細碎影。一灰短袖,白白高高的男生頭抵著墻面,手里提著一個袋子,垂眸翻手機。
聽到電梯門打開的聲音,他站直迅速回頭。
沈徽林看到男生,眼底閃過意外。
明新也看著沈徽林,察覺到不是一個人回來,一時沒反應過來,帶著幾分疑將目移到側的男人上。這個男人三十歲出頭的模樣,深襯衫沒有打領帶,眼神極深極靜,一氣度華斂。
競爭刻在雄骨子里,明新的第一反應是這人地位不一般。
視線短暫接,項明崢眼底暗了幾分,懶得再看,抱著七七走到門邊,騰出一只手輸了碼。
他沒有等沈徽林,先一步進了門。
走廊里只剩下兩個人,沈徽林問:“怎麼等在這兒?”
“你的筆記本。”明新提醒:“上次落在酒店了。”
沈徽林接過裝了本子的袋子,一個開會時隨便發的本子,哪里需要他大費周章來送。
讓明新早點回去休息。
明新點點頭,笑容里帶了幾分拘謹,“晚安。”
沈徽林“嗯”了一聲,手扶著門把,又回頭住了人,“明新。”
男生立即回頭。
沈徽林想問,他怎麼知道住在這里,沒問出口,轉念想到他是姜琦的小學弟。
最后,沈徽林說了一句“謝謝”,讓他好好準備幾天后的工作匯報。
男生明顯到鼓舞,一下子生起來,一切緒都展現在臉上,還以為他藏的很好。有種笨拙青。
沈徽林進了門,抬步往屋走。
小客廳,七七恢復了一些神,手舞足蹈演示新學到的跆拳道作,萌萌全靠聲音增加氣勢。
項明崢坐在沙發里,時而點評一兩句,他話一向不多,簡短言談之間都表示,七七已經有宗師風范。
七七信以為真,踢的更加賣力,不一會兒就消耗掉力,癱坐在沙發里。
沈徽林提醒去睡覺,第二天還要去兒園,七七靠在項明崢懷里慢慢悠悠喝完了牛,很自覺的跑去浴室洗漱。
洗過了澡,穿著睡抱著和差不多高的棕熊玩偶,仰著頭說“媽媽晚安。”
“真要一個人睡?”沈徽林再一次確認。
七七點頭,眼神很堅定。
沈徽林還是有些不放心,帶著去兒房,講了睡前故事才回了主臥。
項明崢坐在床邊,已經洗過了澡,浴袍松松垮垮出致的腹部,床頭只亮著一盞小燈,長的睫在眼睛下方落下影。
沈徽林走過來的時候,他收掉了手機,一手向后撐著床。抬手握著的胳膊,指腹在細白的手腕側。作忽輕忽重。
他雙微分,沈徽林站在他的間,低頭說:“我先去洗澡。”
項明崢掀眸,視線落在白皙的脖頸間,聲音沉靜,“等會兒再洗。”
沈徽林說不行,手按住他的肩膀,笑意純粹又帶著幾分人意味,“不要著急好不好。”
項明崢一雙眼睛深邃暗沉,拉著的手往下。即將靠近時又放開了,由著先去洗澡了。
洗澡也不過半個小時,沒什麼等不了的。
他一直有耐心,這幾年子沉穩下來,耐心更足。
夜濃深,主臥的窗戶臨近江景,附近寫字樓商場影璀璨。這座城市,從來沒有寂靜時刻。
沈徽林洗完澡后的微涼,指尖也很涼。浴袍散開了,他微微后仰,結滾,眼睛盯著低頭的人,手扶住了的后頸。
只要是主導,總是會很緩,緩緩磨。
未能盡興,項明崢將懶的人往下帶。
位置一換就有了默契,天然合拍。
當晚只做了一次,只是斷斷續續時間延得很長,結束時已經是凌晨。
空調輸送冷氣,一條薄被遮蓋住了。
下午喝了茶,沈徽林一直沒能睡,側躺在床上,看著項明崢睡的樣子。他平時矜漠華的沒有什麼人氣,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刻,在細致的打量里,沈徽林才會觀察到在他上那些細微的變化。
沈徽林意識到,原來項明崢也不再年輕,哪怕從沒見過他意氣風發的歲月。
想,項明崢二十歲出頭是什麼樣子,十幾年之后又是什麼樣子?
腦子里的想法又散又,沈徽林幾乎一夜未眠。
天邊有了魚肚白,枕著他的胳膊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項明崢起床的時候,沈徽林迷迷糊糊也醒了,看他站在床邊穿服。寬肩窄腰,后背帶著幾道扎眼的抓痕。
扣著袖扣,他垂眸看了一眼,將桌上的手表戴了回去。
沈徽林翻繼續睡覺。穿戴好的人跪上床,俯在的肩膀上親了一下,才拿著外套出了門。
沈徽林從不問他要去做什麼,也不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臥室里安靜了下來,沈徽林抱著被子又睡著了,沉溺在一個黏糊奇怪的夢里。
再次醒來,過窗簾隙灑在床上,已經快要到中午。
聽到客廳有說話聲,沈徽林下床打開門出去看,姜琦正在和阿姨聊天。
姜琦扭頭看到沈徽林,一臉意味不明,等阿姨走了才說:“那位來了?”
姜琦非必要不項明崢的名字。
沈徽林點頭,又回到臥室去洗漱。姜琦跟了進去,抱著胳膊靠在浴室門口看。
看著看著,輕“嘖”了一聲,玩笑道:“三十六七的人了,還這麼不克制嗎?”
沈徽林含著一口泡沫,含糊問:“什麼?”
姜琦走進去,指了一下脖子里的痕跡,沈徽林過鏡子一看,往上拉了一下睡領口。
姜琦想起來另一件事,“小學弟昨天到你們了?”
沈徽林了面巾紙,干了臉上的水,一張臉清冷白皙,說話卻狠,“再泄我的地址,我就掐死你。”
姜琦說:“真不是故意的。不過這次可把弟弟傷著了,半夜還在給我發信息,問你是不是有男朋友。”
職沒幾個月就開始追老板的員工,姜琦還真沒見過幾個,“不過夠帥的,他名字真沒起錯,那張臉和明星沒差。”
沈徽林說:“你自己去談。”
“格我喜歡。”姜琦想了一會兒說,“只是。他一看就很聰明,算了。”
一些人總有癖好,足、智、痛,沈徽林第一次見蠢的人。
姜琦問:“項明崢今晚還住這里嗎?”
沈徽林搖頭說不知道。
姜琦告訴沈徽林,不想回家,需要在這里借住幾天。
*
姥姥前段去世了,沈徽林猜測,姜琦可能不想一個人待在家里。
兩人一起收拾了客臥,姜琦告訴阿姨晚上不要做飯,要一手,帶著沈徽林去超市采買。
姜琦廚藝很好,讀書那會兒經常帶沈徽林回家,給做飯吃。
只是很久不做,手有些生了,晚餐時間后延到八點。餐點上桌時,一直等飯的七七像是壞的小狗,嘗了一口之后表都亮了,“琦琦好棒!”
緒價值給的很到位,姜琦這個冷子,被哄得角帶笑,承諾明天繼續做給吃。
晚餐還沒有結束,傳來一陣敲門聲,響聲格外暴躁急促。
阿姨剛打開門,醉醺醺得人撲進了進來,差點跌倒在地。
阿姨扶了一把,看著這人眼生,“姑娘,走錯了吧。”
醉酒的生擺擺手,長脖子往房間看,不顧阿姨阻攔走了進去,大喊姜琦的名字。
沈徽林起要去看,被姜琦拉住了,“你不要管。”
姜琦起出了餐廳,蹙眉看著滿酒味的人,“你到底要做什麼?”
阮溪勉強靠墻站穩,有些委屈的說:“干嘛躲著我?”
姜琦沉默下來,沒有應聲。
“我就想知道,就想知道······”阮溪結結,酒意讓聲音發飄。
姜琦聲音里帶了一些不耐,被跟蹤多天,躲也躲不掉,已經忍著脾氣了。克制住自己轉就走的沖,“你想知道什麼?”
阮溪理了一下垂落的頭發,站直了一些,搖頭想讓自己清醒一些。
話到邊卻猶豫了好半晌,有些答案就像薛定諤的貓,介于明晰和不明晰之間才正好。
但是走到這一步,阮溪更想知道確切答案,問姜琦:“你喜歡生嗎?”
“不喜歡。”
“那你,那你·······”阮溪的手向后扶著墻,“你是不是一直很討厭我?”
姜琦沒說話。
指尖剮蹭著墻面,這句話問的艱難,聲音也很低,“那天晚上,你到底有沒有親我?”
沈徽林坐在餐廳里,側看著外面,慢慢就不想再聽了。這天底下,而不得的人出奇相似。
姜琦說:“沒有。”
“你騙人!”
站都站不穩的人突然走了過來,撲到姜琦懷里,抓著的領口,不斷重復“你騙人。”
“……我都要結婚了,你還騙我。”
四周逐漸安靜下來。
姜琦站在那里半晌沒,直到阮溪靠著又哭又鬧睡了過去。阿姨沒見過這種況,也站在一旁既驚訝又尷尬。
姜琦示意阿姨幫忙,將醉酒的人帶去客臥。
姜琦沒回餐廳,轉去了臺。
這房子視野開闊,熱的夜風莫名有些,手撐著欄桿,聽到腳步聲也沒有回頭,只是看著遠的江景。
沈徽林走了過去,和并排站著,安靜了一會兒問:“真不喜歡?”
姜琦扭頭看,有些匪夷所思。
沈徽林說:“不喜歡好的,月底就要結婚了。”
“我應該喜歡嗎?”姜琦微微彎著腰,襯衫被風吹得鼓起來一點,角帶著幾分諷意,“喜歡什麼啊?”
對沈徽林說,“你記得嗎,畢業那會兒拿走了優秀畢業生名額。那個名額本來是我的。”
時隔多年,姜琦說起那個永遠也忘不掉的下午。那個名額不在乎,但還是被一勁撐著,去找負責的老師,要他給一個說法。
為什麼變更通知,將優秀畢業生給了阮溪。
那也是夏天,辦公室只開了風扇,轉時吱呀作響。老師不著痕跡的笑笑,抬手指了一下窗戶外。
外面是申大的實驗樓。
他聲音不高,帶著幾分輕慢,“你的工位是在哪里吧。”
姜琦沒應聲。
他說,那棟實驗樓都是華耀捐贈的。
如果沒有那棟樓和樓良的設備,拿什麼做實驗、出果?把這個名額讓給阮溪又怎麼了,不是應該的嗎。
姜琦覺得這種話不對,但無法反駁,滿心然又啞口無言。
所以,喜歡什麼呢?
喜歡阮溪曾經用錢買的實驗數據。還是喜歡這個大小姐利用權勢,通過導師向施,讓天天在實驗室里熬,果卻掛著別人的名字。
那晚姜琦在臺待了很久,阮溪在客臥睡覺,就沒有留宿,拿著車鑰匙出了門。
沈徽林送到樓下。
姜琦說:“要是發酒瘋,你就給哥打電話。”
沈徽林點頭。
車子消失在夜里,走出一段又停了下來,姜琦半晌俯抵住了方向盤。
荒誕、戲謔之中撕扯出些微異樣,不會承認,也不會告訴任何人。
那天晚上,低頭親了一個厭惡的人。
*
不是沒人告訴沈徽林,長期異地會出問題。
林檀明里暗里提醒了很多次。之前不手沈徽林的,覺得男未婚未嫁,愿意在一起就在一起。
想法轉變,還是因為鄭向文說的那句話。
“他們和我們不一樣,我們都是普通人,過這樣的生活沒問題。但是那位項先生,職位越來越高,不可能一直這樣。”
林檀想反駁,鄭向文說,國環境就這樣,家庭穩定是衡量一個人的基本標準,“你看看像他這種級別,暗地里怎麼樣我們不好說,但是明面上除了喪偶單,基本都家有孩子。”
鄭向文的話點醒了林檀,不止一次試探沈徽林,有沒有結婚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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