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阮對陳奕的印象一直很好。

能力強有韌勁，做事穩妥知進退，是個難得的人才，也足夠忠心，對蔣青延忠心。

跟蔣青延在一起的三年，陳奕是知者，也是給他們打掩護的人，對一直很尊重，有幾分真心或假意且不說，總之，跟陳奕打道的這些年，得到的都是善意。

所以，即便跟蔣青延鬧掰了，即便陳奕是蔣青延的心腹，此刻兩人打了照面，對陳奕的態度依舊很好。

“我跟蔣總沒什麼好說的了。”

電梯到了，聞阮朝陳奕淡淡笑道：“我還有事，得先走了，陳助理再見。”

聞阮進了電梯，楊奇跟著進去，陳奕在電梯門關上之前也進去了，這是在12層，他按了11層的鍵。

“蔣總說，就算是他對不住您，就算現在你們不同路了，拋開的問題，單單看在這些年的師徒分上，他車禍差點死了，您也該去看看他。”

陳奕就站在旁邊，側著臉說的，聞阮聽得清清楚楚。

挑眉，依舊笑盈盈的，“這是道德綁架？那你回去告訴他，我這人沒什麼道德，我忘恩負義，狼心狗肺，不記得什麼師徒。”

11層到了，陳奕走出去，卻沒急著離開，手擋住了電梯門。

“蔣總還說，他知道您恨了他，現在他車禍，躺床上不能，您應該去看看他的笑話，這樣能解解氣。”

聞阮聽到這話樂了，“這話聽著順耳，我確實該去辱他。”

蔣青延這意思是非要見見了，倒是想聽聽，他還想說什麼，正好，也確實有件事，得找他撒撒氣。

聞阮抬腳走出電梯，楊奇亦步亦趨的跟著，到了病房門口，陳奕攔了下楊奇，楊奇只看聞阮。

聞阮朝陳奕笑道：“這是我們家賀總給我配的保鏢，蔣總這里是龍潭虎，你不讓我保鏢進去，那我也不敢進了，我怕我一會笑太大聲，蔣總掐死我。”

陳奕：“……”

陳奕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僵持中，里面傳來蔣青延的聲音，“讓他們進來。”

他們，意思是讓這保鏢也進去。

陳奕側開讓出位子，手把門打開，請了聞阮進去。

蔣青延住的沒姚天禹奢侈，但也是VIP單間，空氣中消毒水的味不輕不重，房間里只有蔣青延在。

他靠坐在病床上，正在輸，上穿著藍白條病號服，腰以下都在被子里，額頭纏著紗布，臉上也有未愈的傷口。

看起來確實慘的。

聞阮看著這麼慘的蔣青延，第一眼，心里有種割裂。

上次見他這樣狼狽的躺病床上，還是當年在榕城被綁架，逃出來，他不要命的護著，那次他也是這樣慘的躺在醫院。

想到從前，心里還是有種酸酸的痛。

但四目相對，記憶從過去離，回到現實，又覺得爽的。

聞阮站在床尾，居高臨下的看著蔣青延，能聽到自己幸災樂禍的嘲諷。

“蔣總，您的命真大。”

蔣青延掃一眼在后兩步遠站定的楊奇，目頓了下，最后又回到聞阮上。

他溫和笑笑，“我沒死，你很憾？”

聞阮也笑，“是啊，很憾，非常憾，你怎麼沒死呢。”

蔣青延微微收斂笑容，輕嘆一聲，“真想讓我死啊，就這麼恨我？”

聞阮冷嗤一聲，“蔣總這話問的就有點惡心了，去年你們網暴我，但凡我弱一點，我就去跳樓了，你不是也想用輿論死我嗎？咱兩彼此彼此。”

蔣青延沉默了。

網暴是姚曼要求，是姚威同意，不是他本意，但他最后還是點頭，做了劊子手。

他沒想讓死，他了解，心很強大，這點事不至于讓去尋死，會恨他，會怨他，但絕不會因為一段想不開。

以為，他想死？

難怪這麼恨他。

病房里的氣氛有些凝滯。

陳奕站在靠近門的位置，隔這麼遠都覺抑，他低著頭，很輕的嘆口氣，蔣總這又是何必呢，明知恨你怨你，偏要讓過來嘲諷兩句，何必呢。

楊奇站在聞阮側后方，也沒吭聲，暗暗記著兩人的一字一句，回頭他還得給老板匯報呢。

氣氛僵持中，聞阮站直子，高跟鞋在地上跺了兩下，打破安靜。

“蔣總讓陳助理把我請過來，到底想說什麼？”

蔣青延稍稍回神，又掃一眼后的楊奇，他認出來，那是賀爭的司機，也是他的保鏢。

當初姚天禹想把人挖過來，沒，姚天禹喝醉痛罵賀爭會蠱人心，又罵楊奇愚蠢，他就在旁邊坐著。

蔣青延知道聞阮來醫院了，就是想見見，順便好言相勸，讓別招惹了賀爭，又去跟姚天禹做易。

這兩個男人都不是善茬，招惹了，就甩不掉。

但楊奇跟著進來，他的很多話就堵在心口說不出來了，楊奇是賀爭的眼睛，回去肯定要匯報的。

他不能當著楊奇的面說姚天禹的壞話，但可以說賀爭的壞話。

蔣青延挪了下因為坐太久有些發麻的，幽幽的眸直直向聞阮，嗓音暗啞。

“你用不到一周的時間拿下樾，已經證明了自己，打了我和姚曼的臉，也打了榮立的臉，現在這事已經在圈里傳開，都在看我們的笑話，你已經功了。”

聞阮聽出他話里有話，“所以呢？”

蔣青延看著，“銘合不是好地方。”賀爭不適合你。

聞阮聽出他是想辭職，笑的嘲諷。

“怎麼，看不慣我欺負你白月？蔣總要實在心疼，下次我兩較量的時候，蔣總親自上陣幫啊。”

沒有再聊下去的興致，聞阮站直子，理了下襯衫領口，氣勢有些冷。

“不跟蔣總開玩笑了，我之所以過來，主要是想謝蔣總的。”

提到在榕山笙樾民宿，姚天禹進房間的事。

“還真得謝謝您和您的未婚妻，讓姚天禹千里迢迢飛過來，可惜啊，姚天禹我看不上。”

在蔣青延驟然蒼白翳的臉中，聞阮笑容燦爛。

“不過他那香水確實好用的，賀爭后來趕過去，也中招了呢，也算是全了我，所以我得謝謝蔣總，謝謝你們讓我得償所愿睡到賀爭。”

楊奇是賀爭的司機，也是他的心腹，賀爭提前跟他打過招呼，他知道兩人在一起的事，所以他臉很平靜。

不平靜的是另外兩人。

陳奕聽到聞阮的話，震驚之余，眼皮猛地一跳，下意識看向蔣青延，他就說姚天禹那天怎麼會跟姚曼一起回來，原來是姚曼把人過去的。

聞阮跟賀爭……陳奕看向蔣青延的目滿是擔憂。

蔣青延整個人僵在那，表裂，眼底有細破碎。

——謝謝你們讓我得償所愿睡到賀爭。

——睡到賀爭。

明明聽起來很平靜的一句話，再簡單不過的用詞，堆積在一起，他腦子空白了下，有短暫的認知空缺，差點聽不懂這句話。

聞阮沒管他難看至極的臉，謝說完，又開始諷刺。

“蔣總，我一直覺得你雖然渣吧，但人品上應該還有點可取之，不至于為了區區一個項目，耍這種毀人名節的事，現在看來，你簡直是人渣中的敗類啊。”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算我高看你了，這次你們也算間接全了我和賀爭的好事，就算了，若是再有下次，”

頓了下，臉沉沉，看向他的目是淬了毒的憎惡。

“蔣總，我跟你說過的，像我這種一沒背景，二缺，什麼都沒有的普通人，最不怕的就是玉石俱焚，所以你們適可而止，這種腌臜的手段，我希下不為例。”

說完便往外走，剛走兩步，后傳來一道很低的音。

“不是我，我不知道，我不知，我沒想過……”

“你知不知道有區別嗎？”聞阮打斷他，“就算你提前知道，你會阻止嗎？你不會。”

聞阮沒回頭，清冽的聲音淡淡的。

“姚曼是你的白月，你是最忠實的狗，的指令對你而言就是圣旨，你就算知道，也不會阻止。”

“就像，去年的網暴。”

聞阮帶著楊奇出去，關門聲不輕不重，病房里陷長久的沉默。

陳奕不敢吭聲，連呼吸都放輕，床上那男人一不，跟雕塑般，卻能讓人覺到，他此刻的狀態非常不好。

俊臉繃，廓朗，是前所未有的震怒和焦慮狀態。

……

聞阮剛從醫院出來，手機就響了，是個陌生號碼。

接聽，“你好，哪位？”

那邊沉默了下，語氣略略不爽，“我是阮灝，手機號我發給你了，你沒存嗎？”

聞阮愣了下，手機號？

哦，對了，跟章桐桐視頻的時候，阮灝加微信，看見就順手通過了，阮灝給發了手機號，當時忙著，就沒著急存，后來就忘了。

聞阮聽出他的不爽，心說小屁孩就是小屁孩，多大點事，這也值得生氣？

“我存了，”隨口說個謊，“你發過來我馬上就存了，剛剛在忙，沒注意來電顯示。”

直接問，“所以，這麼晚了你打電話有事？”

阮灝聽說存了，語氣好了點，“你明天有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