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妙漪有些意外,不大自在地轉向容玠,“……多謝義兄。”
容玠不聲地掃了一眼淩長風,又看向蘇妙漪,“你們覺得做這些事的是劉家?可劉家不會貿然對你們出手,定是你們已經查到了什麽,才會招來他們的脅迫。”
“……”
“今日你們去了何,查到了什麽?”
容玠問道。
蘇妙漪張了張,想將今日在永福坊探聽到的白鴨買賣,以及劉家上山毀滅跡的事和盤托出。可話在齒間打了個轉,卻又生生頓住。
「下次這把火燒的就不是一,而是你的知微堂——」
劉富貴惻惻的警告猶在耳畔。
蘇妙漪抿,眼底掠過一掙紮和猶疑。
淩長風雖看不慣容玠,此刻卻沒想那麽多,張口答道,“我們今日去了賤民……”
手腕上忽然一,淩長風的話音戛然而止。他詫異地低頭,就見蘇妙漪握住了他的手腕,
“我們并未查到什麽。”
蘇妙漪眼睫低垂,鬼使神差地輕聲道。
淩長風瞳孔微微一,面上閃過些複雜的緒,可最終卻還是順著的話,訥訥地附和道,“是……”
容玠先是著蘇妙漪和淩長風牽著的手,又視線上移,定定地落在蘇妙漪面上。
沉默片刻,他才掀了掀角,“那看來是我想多了。”
容玠留下了那些容氏護院,告辭離開。臨走前,他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蘇妙漪,卻什麽話都沒說。
待他離開後,蘇積玉才走過來,憂心忡忡地問道,“真的什麽都沒查到嗎?”
蘇妙漪抿,“……進去說吧。”
衆人回了正廳,蘇妙漪將白日裏發生的所有事都一五一十告訴了蘇積玉等人。
蘇宅裏的人和容玠不一樣,蘇積玉、蘇安安和江淼,包括淩長風,都有可能被鄭五兒的事所牽連,所以不能有所瞞,必須讓他們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說完劉家人一把火毀滅跡,還揚言要火燒知微堂後,廳陷一片死寂。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言又止地看向蘇妙漪,卻偏偏沒有一個人開得了口。
不知過了多久,蘇積玉才率先打破沉默,低聲道,“妙漪,事已至此……不如收手吧。”
“……”
蘇妙漪眼睫了,沒有擡頭。
“依你所言,劉家在臨安城已經一手遮天,就連衙門拿他們也沒有辦法……我們就只是普通老百姓,怎麽與他們鬥……”
蘇積玉著蘇妙漪,嘆氣道,“爹知道,你想為五兒討個公道。可公道這種事,對已經去了的人,還有何意義呢?”
下一個開口的是江淼。
“我覺得積玉叔說得有道理。畢竟活著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頓了頓,無奈地,“蘇妙漪,你不是救苦救難、無所不能的活菩薩,這世上總有你做不到的事……”
說完,江淼用胳膊肘捅了捅蘇安安。
蘇安安懵懵然收到了訊號,也小聲喚了一聲蘇妙漪,“姑姑……我也害怕。”
在場只剩下淩長風沒開口。
蘇妙漪掀起眼,神莫測地看向他,喚了一聲,“淩長風。”
所有人的視線頓時都聚在了淩長風上。
淩長風張了張,眼簾一垂,卻是避開了蘇妙漪的視線,“我跟大家想的一樣……蘇妙漪,到此為止吧。”
“……”
蘇妙漪沉默良久,才微微點頭,“好,我明白了。”
蘇積玉有些擔心地,“妙漪……”
蘇妙漪笑了笑,“時候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
轉走出正廳時,蘇妙漪臉上的笑意才緩緩褪去,只餘迷惘。
***
“蘇娘子,我家夫人請您去府上一敘。”
翌日,穆蘭邊的一個婢竟來了知微堂,求見蘇妙漪。
穆蘭雖天天將自己是夫人掛在邊,可來了臨安城這麽久,這卻是第一次想見蘇妙漪,還要特意派個人來通傳。
蘇妙漪知道,這不是穆蘭的意思。
想要見的,另有其人。
將知微堂的事暫時給蘇積玉後,蘇妙漪便跟著那婢去了傅府。
“蘇娘子,這邊請。”
婢將蘇妙漪一路引到了傅府的後花園。涼亭裏,一道頎長的影已經背對著們,站在那兒等候多時。
婢將蘇妙漪帶到亭外,便低眉斂目地退了下去。
蘇妙漪深深地看了一眼亭那人的背影,眼前又閃過那日行刑時的場面……
“傅大人。”
提走進涼亭,眸裏盡是冷意,畔卻噙著一笑。
傅舟轉過來,對上蘇妙漪時,也客氣地端出笑臉,“蘇娘子請坐。我家夫人去後廚幫忙了,說今日要親自下廚,做幾道你最的菜,好好招待你。”
蘇妙漪角的弧度不變,“我同穆蘭,從來不玩這一套虛的。傅大人何必拐彎抹角,有什麽話直說便是。”
傅舟臉上的笑容淡了些,“蘇娘子快人快語,那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今日請你過來,是我看在你與穆蘭的分上,想勸告你一句——莫要再與劉家作對,後果你承擔不起。”
果然如此。
蘇妙漪眸微閃。
傅舟拎起茶壺,為蘇妙漪斟茶,循循善道,“為了個死人,搭上知微堂的前程,甚至還要搭上自己和邊人的命,何苦來哉?”
蘇妙漪眼底掠過一嘲意,“是我承擔不起得罪劉家的後果,還是你傅舟傅大人承擔不起替死案被揭穿的後果?”
傅舟斟茶的作一頓,眸沉沉地看向蘇妙漪。
蘇妙漪繼續道,“刑場上,劉其名之所以變鄭五兒,定是衙門有人與劉家裏應外合。”
“你覺得,與劉家串通的人是我?”
“或許是你,或許是一兩個獄卒,還有可能是知府大人……和整個臨安府衙。”
傅舟拍案而起,驚怒道,“蘇妙漪,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你可知污蔑朝廷命該當何罪?!”
蘇妙漪掀起眼,冷冷地向傅舟,“我污蔑?那日在刑場上,鄭五兒呼救,你們不僅充耳不聞,還對我百般阻攔,你敢說你不知,敢說那些衙役不知?還有……”
盯著傅舟的眼神愈發銳利,“賤民巷的白鴨生意,你們不會也不知道吧?這荒謬絕倫的生意能如此興隆,你們臨安府衙就算沒有推波助瀾,也逃不職之罪!傅舟,你們這些寒窗十載、閱盡聖賢書的讀書人,便是這樣做父母的?!”
傅舟的臉青一陣白一陣,似是被蘇妙漪質問得無話可說,半晌才從牙裏出一句,“蘇妙漪,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若非看在你與穆蘭同姐妹的份上,我本不必同你在這兒多費口舌……”
他的視線忽然越過蘇妙漪後,落向亭外,話音頓滯了一瞬,才又口吻古怪地諷笑道,“現在看來,你們二人的分也不過如此。”
傅舟朝亭外走去,蘇妙漪似有所察,回頭就見穆蘭臉灰敗地站在亭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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