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看到鄧公子混跡青樓，徐棠就不再與之同房。

    至於鄧公子娶了國公府的千金還在外胡混染上髒病，這種傳聞最為人津津樂道。

    鄧家巨富，在宦人家眼中不算什麽，但在商賈中是相當有影響力的存在。

    小公子的事在商圈裏和貴族圈子裏傳遍了。

    鄧公子被鄧父關在祠堂裏五天五夜，得暈過去才放出來。

    徐棠關了主屋院門茶飯不思，拒不見客，連國公府來人也不接待。

    鄧父知道抬不起頭。

    等傳聞被別的新鮮事代替，徐棠回了趟家，帶回國公府頂尖親衛四人。

    四人皆是與徐忠同生共死過的同袍，徐棠說借哥哥的人用一用，以後歸還。

    這四人兩兩一組編鄧家值守的府兵中。

    ……

    倘若說徐棠的至好友誰為第一，當屬雲之。

    兩人年紀差著不，輩份卻是同輩人。

    徐棠未出閣時，所穿所用無不出自雲裳閣。

    雲之很喜歡這樣有城府心機又同時有分寸的姑娘。

    兩人往頗深。

    李嘉走後，徐棠收到徐忠一封來信，第二天，便到雲裳閣。

    雲之帶到貴賓室將新到稀罕一一擺出任挑選。

    徐棠心不在焉地問，“雲之姐姐，從前聽你提起過，你每年都會在糧食收之時購糧囤糧？”

    雲之愕然，隻是過隻言片語對從前荒年間吃不飽的恐懼。

    又說以後不會再讓這種事發生。

    徐棠應猜到雲之會囤糧。

    看雲之表，徐棠笑道，“這不奇怪，國公府年年以新糧將陳糧換出來，大戶人家經過荒誰不囤？”

    “不過姐姐應該是大手筆吧。”

    雲之不清這年輕子什麽意圖，便不做聲。

    “我非是要害你，我兄來信說，南邊戰事不斷，你可知道那邊八個月一滴雨未下。”

    一雙眼睛亮晶晶，盯著雲之。

    “河灘水位下降，最合適蝗蟲繁。明白嗎姐姐？”

    “頂多再過二十天，蝗災就會席卷全國。”

    到時糧價會節節攀升，之後進雨季，大旱之後往往大澇，糧食又會麵臨存放的困境。

    雲之曾經將所有家全部捐給出戰的大周將士，絕非無良商人。

    所以徐棠才把這消息給。

    “姐姐不會看著商哄抬糧價，讓百姓吃虧吧。”

    “此事隻姐姐一人不可為，需姐姐團結整個商會之力，但不能提前泄，囤糧要借別的理由，不能讓人知道你在買糧食。姐姐能做到嗎？”

    雲之點頭。

    之後，用自己力量，一點點買糧食，全部囤在京外自建的倉庫中。

    無人知道在二十天買多糧米。

    鄧家在京城沒有加商會資格，雲之的消息比鄧家獲得的消息早出許多。

    這是作為軍提前報給皇上的。

    等鄧家知道消息時，糧價剛開始上漲，鄧父經曆過荒、蝗災，知道糧食在這個時候是打著滾上漲。

    他在中位、高位時接手許多糧，租下倉庫存放米糧。

    隻等蝗蟲過境，便能大撈一筆。

    徐棠回了趟鄧府，在書房拜見鄧父。

    “父親大人，聽聞咱們家最近囤積米糧以應對蝗災？”

    “父親可否平價出糧，以咱們家實力，賺點不傷基，但百姓的日子可不好過，咱們家指中點，京中百姓就能得過，到時再開個粥棚舍些粥幫人渡過難關，父親便可借機溶京城貴族圈子。”

    “徐棠，你這套做法是當的為自己攢名聲和政績之法，咱們家不打算仕，隻做生意，沒必要攬下這種事。”

    “京城是大家的京城，父親對這裏的草木山水，人世故沒有嗎？”

    “困難時期，大世家隻顧捂住自己腰包……”

    “徐棠，這件事為父自有定奪，你管好家宅即可。”

    鄧父看不上徐棠口中所說這一套，他將這些做法稱為“沽名釣譽”。

    的確是。但百姓也的確得了實惠。

    大家各取所需不是很好嗎？

    徐棠對鄧父的拒絕毫不意外。

    商賈之人最看重利益。

    白白出錢，隻得名的事他不會做。

    徐棠頭次與鄧公子相遇，便聽他講起自己父親是如何發家的。

    就是災年賺了人命錢。

    哪怕人死於階前，鄧父也不會施舍一個眼神。

    一點點糧食就換來大片土地、鋪子、數不清的財帛、甚至能買來人命。

    徐棠年時讀過一本《年實錄》，恍如聽了個極嚇人的故事。

    這本書此時就放在麵前，合上書時，發紅的眼睛，發了半晌呆。

    鄧公子沒騙，一個荒年便就數個世巨富。

    當聽聞鄧父投了多銀子在囤糧上，眼睛都瞪圓了。

    這次要能真，鄧家之富可再上一個臺階。

    怪不得鄧父不屑仕，當了，許多事反而不好辦。

    徐棠歪在床上，細細思量。將眼神投窗外無垠的夜空之中。

    這狹小的京城，讓打心底厭倦，一不變的生活，子聚在一起談不完的胭脂水，碎流言。

    一切都讓厭倦，飽讀經史，能寫策論，卻也隻能淪為誰的妻子，或為誰的母親。

    空的虛無將包圍。

    並非不喜歡李嘉，可是，就算為李嘉的妻子又如何，仍然被份所囿，那不是要的。

    本沒想過和李嘉產生任何關係。

    他是過客，是走過的路，看過的景。

    漫長的日子，每個人都在追尋著自己的，像狗追著。

    ……

    蝗災終於來了！

    遮天蔽日的蟲子，像雲一樣，遮住天空，耳邊是嘁嘁喳喳的咀嚼聲。

    永不停歇，不知饜足。

    像醒不來惡夢。

    糧價飛漲，徐棠能想像到鄧父每日狂喜的模樣。

    在等，雲之也在等。

    徐棠告訴雲之消息時，約定雲之等自己的口信兒。

    已經有人買不起糧食，皇上設立粥棚，京師百姓還不至肚子。

    雖然府一直在平抑糧價，但架不住百姓的極度恐慌。

    家中有經曆過荒年歲的人，哪個能不怕？又有幾人會相信府之言？

    徐棠沒想到鄧父這麽貪婪，這樣的價格他不但不放糧，還收糧。

    糧食價格開始抑製不住，打著滾地向上翻。

    糧食已漲了五倍。鄧府裏徐棠的眼線傳消息來說，鄧父已打算放糧。

    徐棠遞了消息給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