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
倪薇這一覺睡到下午兩點, 連午飯都免了。
醒過來時,還特惆悵地躺在床上, 懊悔自己浪費了整整一個上午。
意識回籠後, 想起這兒不是自己的臥室,倪薇又火速從床上彈起,幾步走下床墊, 煞有介事地把床單、被褥整理好。
集訓期間是一個人住單間房,有阿姨來照看,很多事都不是親力親為做的。
就像現在, 打算像家政阿姨那樣,把床單捋平、變回原來規整的狀態,誰料在的一番作下,床單居然變得歪七扭八了。
倪薇躊躇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選擇趕在阿姨發現前灰溜溜離開, 僞裝不在場證明。
結果剛走出臥室門, 就看見樓梯口拖地的孫阿姨。
這是新來的住家阿姨, 但倪薇不覺得陌生, 反而很眼。
在進行不尷不尬的打招呼環節後,得知是謝懷雋特地聘請來的,倪薇幹笑兩聲, 有種被人抓包作案的窘迫,蹩腳地找了個借口:“昨晚我房間的冷氣覺臭臭的,可能髒了吧,有時間喊工人來清理一下。”
孫阿姨說好:“那我跟先生說一聲。”
倪薇微愣:“不能自己聯系嗎?”
孫阿姨又說, 凡事都要報備給先生, 哪怕自己聯系,也得向上知會一句。
倪薇的心都涼了半截, 想問謝懷雋知不知道睡在他房間裏,但不敢問,只能偃旗息鼓一個人默默糾結。
又得知下午謝懷雋要去鄰市,今天不會回來,倪薇一時之間竟不知該高興還是失落,就當是為尷尬的緒做緩沖準備了。
周末這天,倪薇對謝懷雋的陪伴翹首以盼,時不時向崔文林旁敲側擊,希對方可以提醒一下小叔叔。
可崔文林卻說:【謝總這兩天還會出差去江城,可能沒有什麽休息時間。】
看到這條消息,倪薇震怒。
這個大騙子。
在西湖別苑又躺又玩的兩天,倪薇以“我快發黴了要換個環境氣”為由,申請移居公寓樓。
倪薇勢在必得,自認為這種小小請求不會被拒絕,但現實遠比想象中還要殘酷,在發過去還不到三秒鐘,就被謝懷雋駁回了:【在哪兒都是躺,所以好好躺在西湖別苑,別跑。】
特別不留面的一句話,倪薇甚至找不出一點點可反駁的地方。
其實也并非閑的沒事幹,在家除了錄穿搭分,也常常會更新近日繪圖,偶爾還會開直播,跟一些小朋友、高中生連線。有一天上一個有傷的小妹妹,二話不說直接用手機撥去前男友電話,怒斥怎麽可以劈。
由于十分有節目效果且語言過激,倪薇不僅收獲了額度高達兩百塊的打賞,還被平臺播了。
這就離譜。
家教很好,從不罵髒話,只是吐槽一句對面一定短小如茶壺,就被播24小時,直播管理員鐵定是男的。
倪薇懶得申訴,幹脆開擺等CD,同時,又把打賞來的錢,連同買來不喜歡的服,統統當做獎轉發的獎品。
短短四天,因為連線罵渣男、豪橫闊氣獎,倪薇又漲了幾萬,接連不斷的HR發來合作邀約,其中甚至有玩類的。
這讓無比心虛地想起先前的十分鐘小樹。
除此之外,倪薇還注意到,那個富婆阿姨,偶爾會時不時關顧的直播。但從不發言,經常切出去又進來,千金一擲地投喂點打賞,數額有大有小,取決于點到哪裏。
的在線觀看時長很短,每天都不足十分鐘,還沒有打賞來得多。
倪薇真是越來越看不了。
時間不不慢地撥到20號,距離開學還有十天,謝懷雋在倪薇這裏的信用度,也已經降到最低。
就在開始對他失的時候,平常總跟在他邊的崔文林,忽然風塵仆仆親自來家裏接,說是要送去江城海灣度假。
言外之意,謝懷雋終于來兌現承諾了。
但也僅限于慶生。
“這次去江城玩兒,謝總說你可以帶上朋友,到時候會去莊園慶生。”崔文林滴水不地把話帶到。
倪薇面平淡,很含糊不明地嗯嗯說好都隨便,但下了飛機坐在車上,又心生雀躍地拉著曲儀青,就著窗邊拍了好幾張照片。
拍累了,倪薇還打開地圖件,暗算距離莊園還有幾公裏,卻不曾想,莊園居然是個半島。
曲儀青也樂在其中,腦大開地問了句:“你小叔叔不會把這座半島買下來作為你的生日禮吧?”
“不會吧,十九歲生日而已,送島多貴,就算買下來的,應該也是用在建設公司上的。”
倪薇不以為意,還是很清醒的。
主要是前兩天,得知謝懷雋去了江城,倪薇就暗上網搜了下他的行程,後來大數據推送一條“景行集團以93億拍下一座島使用權”的消息,這不在意行業訊息的大腦,被迫植了這麽件事。
他來這裏是為工作的,把江城海灣的一莊園買下,大概也是順便的,至于這個順便有多燒錢,就不是能知道的了。
轎車飛馳在高架橋上,著一無際的海景,倪薇角輕輕牽起,舉起手機錄了一段視頻。
抵達莊園,倪薇深吸口新鮮空氣,站在山腰路邊,遠眺剛才駛過的地方。
聽崔助說,謝懷雋還在城區裏,理公司事務。
天漸暗,倪薇沒在外面待太久,先和曲儀青進莊園安置。
莊園裏的氛圍,遠比想象中熱鬧,進出的人絡繹不絕,更是有裝齊楚的禮賓侍者前後服侍。
除了高二高三那兩年,倪薇的生日總是辦得盛大熱鬧,一為謝家二老欽定的,二為借此機會籠絡上流圈的際,給撐腰撐臉面之餘,大有裨益。
倪薇倒是不厭煩,雖說更想過一場樸素而私的生日會,但謝懷雋頭一回親自為辦生日宴,還是很期待的。
除了在這裏看見謝西霖。
為合海島風,倪薇特地回房換了條背碎花,打算和曲儀青去後院溜溜。不料剛下樓,就看到門前從超跑上下來的謝西霖。
他邊時常帶伴,這次也是,倪薇看見他下車,親手繞到側方請出對方,半摟著孩,眉眼帶笑。
這次的伴個子很高,吊帶熱,妝容。倪薇抱以參考穿著的想法瞄了兩眼,注意到長筒靴,默默記下以待日後購。
倪薇出神之餘,曲儀青就摟著的胳膊,如臨大敵地著那倆人,小聲說:“哇,他怎麽又換友了。”
話剛說完,謝西霖往這裏看了眼,單手兜,面很淡。
倒是邊伴先開口,笑挑眉:“薇薇,好耐冇見,仲認得我啊?”
說話時用的港城語,倪薇稍頓,愣了幾秒鐘後才切換好語種,試探地問:“Bella姐姐?”
孟蓓笑著摟向倪薇,親昵地了的臉。
避免尷尬,倪薇率先向孟蓓介紹曲儀青:“Bella姐,這是我從小到大的好朋友,曲儀青。”
“曲儀青,這是bella姐,我表姐。”
的介紹太過小學生,謝西霖站在一旁,輕哂了下。
不待倪薇去瞪,孟蓓已經用胳膊肘懟他:“笑咩啊,對薇薇好啲啊。”
“仲未嚟得切祝你生日快樂(還沒來得及祝你生日快樂),十九歲生快呀薇薇。”孟蓓又了把倪薇的臉蛋,順帶還誇耀一番曲儀青。
三個人一臺戲,謝西霖被晾在一邊本不上話,加上人再會,倪薇別提有多高興了,什麽霾頓時一掃而去。
往上數幾輩,孟蓓的確是倪薇的表姐,只不過脈偏遠了些,當初倪錚還健在時,就有意把倪薇送去港城的孟家,可實在水土不服,在那兒常常發燒,加之孟家正風口浪尖,倪錚憐惜這唯一的親孫,還是留在邊養了兩年。再後來幾番輾轉下來,就到了謝家。
這兩年孟家穩定下來,常與謝家有聯絡,孟蓓還說,以後可以常來港城玩玩,會帶吃香喝辣的。
倪薇記得上次見到孟蓓時,就得仰頭看對方,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一個土生土長的北城人,居然不比孟蓓高,還得仰頭看。
孟蓓輕笑:“薇薇嘅材比例好,細細粒咁都好可哦。(小小只也很可哦)”
倪薇并沒有被恭維到,瞇眼皺了皺鼻子:“我還是想長高些,顯得嘛,對了bella姐,你坐謝西霖的車來,難道不怕死嗎?”
在心裏,玩跑車無異于送命。
孟蓓聳聳肩:“冇呀,西霖都唔敢開太快。”
說曹曹到,謝西霖走到沙發旁,將禮賓開好的鑰匙遞給孟蓓,低眉睇了眼倪薇,似笑非笑。
倪薇沒看他,兀自向孟蓓說:“bella姐,你下次來還是坐小叔叔的車吧,比較穩妥些。”
孟蓓還沒回話,謝西霖先替自己倒了杯水,散漫地擡頭一飲,淡道:“穩什麽穩,你小叔叔也是開過超跑的,以前還能連續開一天一夜去港城。”
謝西霖說的話,倪薇向來充耳不聞當放屁,可這回,卻不由得看向他,表示不信。
謝西霖能料到的反應,起了玩兒心,又或是炫耀,坐在單座沙發上,慢悠悠說:“不信你問bella有沒有看到過——哦,不過都已經好幾年了,我記得那個時候,你還是小學生。”
倪薇皺眉,真不理解這個人為什麽不能喝水嗆死或突發惡疾原地去世。
其實還是不太信的,別說是開超跑了,就是開普通轎車,也從未見過謝懷雋開過。
誰料,孟蓓拍手想起來了,很是驚喜:“我記得,嗰次係我第一次黎北城玩,謝哥哥真系好型,碾第二名開得超快。”
“好可惜啊,佢宜家唔開啦吧?(他現在不開了吧?)甘你呢,仲可以再自由開幾年,都幾鐘意嘅吧?(也蠻喜歡的吧?)”
謝西霖略略頷首,坦誠說:“嗯,看了那場比賽我就很喜歡。”
“我記得賽後舅舅還帶我們吃燒烤,他胃口真不是一般大。”謝西霖輕笑,眉眼間帶了幾許懷念。
孟蓓也點頭:“係啊,冇諗到佢宜家沉穩咗唔(沒想到他現在沉穩了不),管理大公司都幾辛苦吧。”
倆人你一句我一句,倪薇默默聽著,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相比起,曲儀青更顯驚訝:“really?謝叔叔還開跑車參加比賽?”
“賽車啦,不過都冇幾次啦,系我印象面佢收心都收得幾快嘅(在我印象裏他收心還蠻快的),之後唔係又讀研又接收公司咩。”孟蓓說著,話音轉得很快:“講起好耐冇食燒烤啦,我哋幾時去營?”
“這幾天大概是不行,生日宴呢,還得正式點兒。”謝西霖攤手,
意有所指地看向倪薇,眉梢輕挑,“大概得等開學,我們就可以到郊外營吃燒烤。”
就這會兒功夫,謝西霖孟蓓就開始聊起吃吃喝喝的事,聊開了,孟蓓甚至切換到了塑料普通話,但謝西霖一直笑得沒完。
倪薇無心參與,找了借口去趟洗手間。
曲儀青是自來,也能和他們聊到一起,但比起湊熱鬧,更喜歡著倪薇。
見倪薇沒上廁所,而是徑直來洗手,臉還很淡,不由得關心了句:“你怎麽啦,心不好嗎?因為謝西霖?”
倪薇搖搖頭,紙拭幹手背:“有點困了,想早點回去休息。”
來江城又是坐飛機又是搭車,一路顛簸晃,像倪薇這種容易暈車的人能堅持到現在,確實不容易。
曲儀青不疑有他:“那你回去早點休息,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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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房後,倪薇坐在梳妝臺前,把編發的配飾摘了,到手上的鏈條,不由得拾起手機看眼消息。
從下午到現在,發給謝懷雋的消息,依舊沒有回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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