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玨:“……”
什麼時候隨揣這麼多零的!
大功告,謝重姒很是滿意,抱著白貓,沖旁邊幾個人炫耀:“怎麼樣?”
奴仆們憋著笑,默默低下頭。
江州司左臂咔一聲,一把雪亮的小匕首湊臂彎彈出,可鑒人……啊不貓。給雪團看了看,這老貓立刻生無可地“嗷嗚”了聲。
江州司收回匕首,道:“看到了吧,不忍卒視。人家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謝重姒從沒懷疑過的審。
但著實勝在底子好,一張臉在那,穿什麼都好看。
再者在宮中時,一干仆從替打點行裝,出門在外,又一切從簡,也當真是沒在這方面費過心思。
所以,盡管這人著打扮上,風格偏到了十萬八千里,平日里倒也看不出分毫。
“啊?”謝重姒眨眨眼,后知后覺,“……很難看?”
“沒有,還好的。”宣玨像是渾然忘了他替白貓拆過發辮的事兒,睜眼說瞎話,“紅很喜慶。”
“那就行。”謝重姒滿意了,將白貓放在地上,喚回錦,拍拍雪團的頭,示意它可以去玩了。
然后就和師姐走到偏院堂前,準備用午膳。
等蒼鷹隨著主人走遠,白貓才敢喵喵喵地竄到宣玨腳邊,將頭頂“柴堆”甩得虎虎生風。像是示意快解開。
宣玨半蹲下來,眸里漾了笑,誠懇道:“真的好看的,你再適應適應?”
“嗷嗚!”雪團怒視叛變的主人,尾一甩,眼不見心靜,跳跑開了。
白貓踩著廊橋的水,濺起一團水霧。
幾天后,冬月初七,下了小雨。
細雨簾如薄幕,遮天蔽日,水鄉朦朧。
林敏夫婦葬就是定在這日,恰是立冬,宜安葬祭祀。
謝重姒還有些恍惚,原來離京至揚州,再一路顛簸到姑蘇,路上已過月余了。
師姐和說了遇到葉竹,想來暫且平安。京中那邊,也托師姐用法傳信,直接傳到戚家——
不知道父皇會讓誰來接頭。
初七那日,很早就隨著宣玨,來到城郊。
這是城南附近的山丘,依山傍水,地勢高峻,風水的確不錯。
一行人,除了謝重姒,都沒撐傘,雨發梢,初冬的風撲面吹來。
就算是謝重姒窩在傘下,穿了數層厚,也到擋不住的寒意。
挖坑并葬,填土立碑。
也不過小半月,齊岳像是被揠苗助長了好幾歲,至神態之間可見沉穩。
他攜了紙錢半蹲下來,邊燒紙邊道:“古南那邊的舊坑,我隨意塞了兩人回去。這邊新家選的也不是太好,畢竟姑蘇風水最好的地兒,就是被齊家占了,我也不可能明目張膽把你倆填在那……”
齊爺絮絮叨叨,也不嫌長輩聽了會煩。
謝重姒在一旁,越看越懷疑,這活寶立的雄心壯志,也不知這輩子能否實現。
等齊岳祭拜完,謝重姒打算燒一炷香,正準備將傘擱在一旁,一只修長的手橫過來,接住了傘骨柄端。
抬眼一看,宣玨眸澄湛,隔著雨幕的眉眼更顯清雋,輕輕道:“給我就行。”
謝重姒看了眼抱臂靠在不遠樹干上,閉眸假寐,事不關己的江州司,默默把那句“師姐替我撐傘即可”咽了回去。
后人長玉立,紙傘不偏不斜地遮在謝重姒頭頂,等燒完香,不等開口,宣玨就將傘還了回來。
不知是否是錯覺,他微涼的指尖,在掌心輕輕拂過了一瞬,帶起渾戰栗的麻。
謝重姒:“……”
合合理懷疑,這人在勾引。
謝重姒有些心煩意,如臨大敵地后退幾步,退到江州司邊上,退完又覺得太大驚小怪。
江州司本是闔眼,紅塵之事與無關的淡漠模樣,聽到步聲,掀開眼,打手勢道:“還有多久?”
“再祭拜封墓,還有小半時辰就能走了。”謝重姒解釋道,“師姐,你不去上柱香嗎?”
江州司“嘖”了聲,手勢:“麻煩。”
話雖如此,還是上前點了兩炷香,在墳前。
就像怕麻煩,但也順手幫人報了仇,順手將令牌帶回齊家報個死訊,此刻,又順手給亡靈告,沒憋出話來,只是淡淡地在心里想:反正也替你們宰了人,安心睡吧。
江州司離開樹冠影了,只有謝重姒一人避在樹梢下。
靜下心來,越想越覺得有點窩囊。
憑什麼宣玨每進一步,就要退一步?
什麼道理???
平心而論吧,上輩子,未做過對不起他的事。
就算最后殺他,也說了恩怨皆消,還把自己這條命抵給了他。
這麼一想,謝重姒不覺得窩囊了,覺得有點氣。
本來前世的記憶,在腦海深,輕易不翻找回味,怕因好心,也怕因掙扎困頓——
畢竟前世嘛,說回來,就黃粱一夢,沒發生,甚至都可以不當真。
可是煙雨朦朧的姑蘇城郊,周遭人仿若沒于雨簾之后,給隔開一靜謐空間。
那些記憶,開始無可避免地翻騰往上,冒出了水面。
看到玉錦宮前,繁的海棠花,今年落了場春雪,初暖的天又變冷,有的花開的晚,到了年中才初開,艷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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