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玨自行忽略他最后一句話, 問道：“為何帶著了？葉竹姑姑提過，不想跟來。”

戚文瀾不甚在意地道：“遇到兵要抓嘛。”

宣玨沉默一瞬，還是抱了那麼點希冀：“你是怎麼把帶出來的？”

“嗯？”戚文瀾毫無知覺地打碎了那點希，“就直接拽著人開溜唄。那些紙糊的兵抓不住我的, 我闖出了揚州城。”

宣玨：“……”

戚墨林真是何時何地……

都要把靜搞得噼里啪啦震天響才罷休。

宣玨當機立斷：“我去將軍營帳一趟，飲酒稍日再提。”

戚文瀾：“哎！”

他訕訕地撓了撓頭，后知后覺反應過來，出了點岔子。

其實也怨不得他——戚家如日中天，頗得盛寵的當下，戚文瀾行事無所顧忌。

上世吃虧得了頓板子，險些喪命，才開始謹言慎行。

這輩子沒吃過苦頭，不曉得收斂。

“你隨意即可。”宣玨臉微變，倒也在意料之中，撂下一句話，就匆匆離去。

宣府的老槐又高又壯，冬季木葉落去，只余禿禿的樹干。

戚文瀾百無聊賴地雙手環抱，枕在腦后，沒見著謝重姒，有些煩躁，他長一邁，準備出府，自個兒先去買點果酒嘗個鮮。

卻忽然看到遠老槐樹上，靠坐的江州司。

江州司靠坐在枝干上，本是閑來無事，拿著刀片扎葉練準頭，遙遙見到宣玨和戚文瀾，順帶觀賞下風姿各異的兩人。

一人博冠玉帶，清潤翩雅，風流蘊藉，宛若繁春；

一人輕甲未卸，腰佩彎刀，年意氣，狂似盛夏；

互為表里，猶如雙壁，賞心悅目。

多看了兩眼，剛想對下頭琴的小師妹嘆下，就聽到戚文瀾嚎了一嗓子：“師姊！！！你也在啊！！！沒出去嗎？！！！謝重姒在哪啊！！！”

江州司：“……”

被戚文瀾這一嗓子吼得怔了怔，心道：怎麼一個倆個的，都想拜鬼谷師門。

師父他老人家，不僅僅只在人堆里吃香了嗎？

江州司不記得戚文瀾，但戚文瀾隨護送資的軍隊，前往鬼谷接時，見過這一群鬼谷弟子，其中印象最深的，就是這位年長的首席大弟子。

當時鬼谷口，立了一群食人花，門神似的張牙舞爪，他沒見過這陣仗，謹慎后退，咔一聲，抓住了什麼——

然后扯下整條胳膊來。

江州司就一臉仙氣飄渺地立在他后，面無表地拿回木臂，又咔一聲，拍釘子似的裝回機關。

咧開一白牙對他笑了笑，約里面還沒舌頭！

饒是小將軍再膽大包天，那日進谷，也嚇了個半死不活。

心里頭對鬼谷敬畏更甚。

戚文瀾見江州司沒反應，又喊了聲，一句話被他吼得一波三折，桃子都驚得扇翅膀，不安地“吱”了聲。

這下，坐在院里樹下，有白墻遮擋、松樹掩映，謝重姒也察覺到響了，聽著悉的聲音，琴的指尖微頓，不怎麼意外地笑了笑：“戚兄到蘇州了啊。師姐，喊他進來。”

又繼續撥弄琴弦，奏出小調。

桃子的嗓音可沒人這麼大，吼不，等戚文瀾三步并兩步，奔到老槐樹邊的墻下，江州司才打手勢讓桃子說道：“外頭冷，懶得出去，師妹在院里呢，讓你進來。”

江州司抬了抬下，示意白墻黛瓦的江南水榭院落旁，那落在不遠檐角彎彎的院門，本想繼續說，院門沒鎖，直接推開進就行。

沒想到攀山越嶺慣了的戚某人會錯意，松鼠般翻|墻而。

江州司盯著戚松鼠沉默片刻，續上了新的一句：“……墻翻得麻溜，手不錯。”

戚文瀾有點怵這位師姐，恭敬有加：“哪里哪里，不算什麼，謝重姒翻|墻翻得比我更麻溜，我都是小時候帶的。”

江州司：“……”

謝重姒明顯更懂江州司，沒忍住哈哈笑起來，指尖琴音終于停下，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不是真的在夸你，趕著往臉皮上金，也不害臊——什麼時候到的？”

“今晨。”

謝重姒有些疑：“離玉呢，沒跟你一道嗎？”

戚文瀾搖頭，隨口道：“去找從霍將軍了，走得匆忙。應該是要給揚州那邊收個尾——我不是把葉姑姑暫居月余，那位老大娘帶過來了嗎，帶來的方式略突兀，沒準楚家有察覺。不過問題不大，咱們這邊速度加快點就行。”

謝重姒饒有趣味地撐著下：“你怎麼突兀的？大街上拉了人就跑，還是挑翻一群兵？”

“……”不知怎的，和宣玨說起時，戚文瀾還頗理直氣壯，見謝重姒詢問，他反而心虛氣來，給自己找理由，“我當時不也是有要事在，急著出城門嗎，耽誤下去，還不知什麼時候能離開揚州城。再說，那位大娘子骨也不好，去監獄里蹲個十天半月，就得沒命你信不信。”

江州司靠坐，一彎起支在橫枝上，一垂下，心里繼續點評：有勇沖，尚需歷練。

有點記起戚文瀾是誰了——

好像有年冬末，去迎些寒資，以及年節賀禮，是這位將軍送來的。

江州司剛完針，被師妹好聲好氣說教幾句，讓沒事卜卦，被小大人訓得惱，又要迎來送往，心生躁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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