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玨頓了頓,又淡淡地道,“不要便扔了。像待那花燈一樣就行。”
反正不喜發飾,不戴的話,他也能騙自個兒是懶得戴。
謝重姒:“…………”
不是,您還記著兩年前那臘八燈籠呢?
重活一世,還小心眼起來了怎麼著?
謝重姒沒經歷過宣玨對這種強買強賣,被罕見的直接,搗鼓得沒來得及反應。
回過神來,就見他微微頷首作禮,頭也不回地了長安巷,轉回府了。
謝重姒猶豫了下,拔下發簪,在掌心把玩片刻,嘆了口氣。
將發簪小心收進了袖袋里。
而另一邊,長安巷的垂柳也翠綠如翡,柵欄攀附的迎春花謝了,薔薇卻盛開來。
再往里走,是素來清正端和的宣府。
宣玨心里有事,本想直接回畫室書房一趟。
剛進自己院落,白棠就上前,小心翼翼地稟報:“……主子,刑部有急事,二公子要找份卷宗,在您書房里。不是東面那間。”
白棠只知宣玨偶爾會悶在東書房里,誰都不讓進,還以為聽到宣琮去了南書房,宣玨會不以為然——
畢竟,白棠也經常進南書房匯報事務。
沒想到,宣玨神一變,越過他,快步向南書房走去。
房門半開,室里,宣琮坐在書案前,翻看刑部之前的卷宗,聽到弟弟來了,淡聲道:“忙回來了?坐。”
旁邊還有數張太師椅,宣琮沒抬頭,只抬手指了指。
宣玨沒坐,走到跟前,低下頭,不知看到了什麼,薄抿。
宣琮見狀,也不和他磨嘰打太極,將掌心握盤玩的玉飾一丟。
玉雕輕輕落在書案上。
宣琮:“說說,怎麼想的?”
第67章 心意 甘之如飴
東書房畫室的屏風勾繩, 不是太牢固,若有人,會掉落下來。
就算再被掛上, 他也能察覺端倪——那日有人了畫。
尋人一問, 宣瓊來過院里,宣玨心下有了數。
長姐純善,看他思慮難安,不會同別人提及,甚至都不敢質問他。
但兄長不同。
他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冷暴脾氣,一言不合便開訓。
宣玨無言以對, 抬手拿起玉雕,抿了抿, 輕聲道:“如兄長所見。我無話可說。”
說完這句, 他轉要走。
“站住。”宣琮冷冷喚人, “誰讓你走的?!滾回來!”
宣琮氣得想擲東西砸他,剛拿起手邊的卷宗要扔,想起這是公書要文,之后要帶給別人看, 不能砸,又怏怏放下,再一看, 那臭小子置若罔聞地走到門口了, 怒喝道:“你想瘋, 別拖著全家和你一塊下水——是不是宮里那位?!”
宣玨猛地頓住腳步,神莫測地轉過來,手上青筋暴起,住玉飾的指尖發蒼白。
宣琮一看這反應, 心知猜對了。
太元三年,阿玨去揚州查白馬巷縱火一案,卻在查完后,修書回來說有私事,暫緩歸家。
這小子素來讓人省心,家里人都沒太在意,只是讓他忙完早點回。
兩個月后,才接到他從蘇州寄回報平安的信。
家里仍未起疑,畢竟南下散心游玩,想回小時故鄉,有可原。
直到年末,宣玨回京,一家人才察覺不對勁。
畢竟從小看顧長大的,再溫和斂,緒有異,家里人多能看出他的悶悶不樂。
宣琮當時就想刨問底了,但忌憚宣玨病了,他姐也溫揪他耳朵,提醒不要叨擾。
于是便沒問,一直拖到了圣旨下,賞賜來。
陛下未趕盡殺絕,但削了楚氏勢力,楚氏一蹶不振。
還借了別的由頭,賞賜了參其中的幾位。
宣琮這才知道,小戚將軍夜襲南華匪寨,十幾輕騎連挑三大營,風歸京——
背后還有自家三弟的手筆!
再追問,宣玨老老實實承認,遇到追殺,心力瘁,才大病一場。
合合理,合乎邏輯。
宣琮這格外明察秋毫的眼,也未發覺異樣。
本以為止步于此,但今日偶見這塊玉雕,看上面人,看背后字,看字上時日年歲,看雕工技藝——
宣琮知道,事絕不止如此。
稍一琢磨,不對勁。
小戚將軍和阿玨相識,關系頗好,能不遠萬里走單騎,給他跑賣個命。
但將軍同時調令南下,之后又有一隊接洽軍隊,運送江南貢品回京……又該怎麼說?
怎麼看怎麼是去接人的。
小戚將軍沒準還認識這人,并識。
這麼著,也只有……
嫡親的那位了。
“兄長。”宣玨沉默片刻,才抑著聲緩緩道,“……家里不會有事的。我知道分寸。”
宣琮冷道:“你能保證得了什麼?!尚公主,可以啊,朝服一印一拋,趕著上去,只要人家要,你明日便能婚。陛下寵那位不是說著玩兒的!問題是,樂得見你嗎?!”
屁!看他近兩年這神思不屬的樣兒,保準沒吃到好果子!
宣玨沒吭聲。
宣琮愈發怒了,踹了腳書桌,桌面筆架的筆晃不休,他抬手一指府北,道:“宣玨,宣家家底不薄,但不住你折騰。你這說得好聽,是知慕艾,說得不好聽,是僭越犯上。萬一人家不喜發火了,天家怒意,你吃得消,爹娘和阿姐吃得消嗎?!有的東西,該毀的毀,該燒的燒,留不得。否則就去祠堂給我跪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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