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了晃腦袋,不由地笑了:“好看嗎?好看的話,我這幾天祭祀就戴著。”
“……好看。”宣玨說道,忽然微微俯下,在耳邊道,“殿下,我也想要蟬。”
清幽的檀香縈繞里,謝重姒一僵——宣玨竟然叼了耳墜上的紅石,不輕不重地扯了一下。
謝重姒登時耳垂發麻,無奈道:“這個季節,哪還有蟬呀?摘到那枚晚蟬都是湊巧……”
宣玨松開耳墜,卻仍舊不依不饒:“不行麼?”
甭管是刻意還是真的,謝重姒拿他這種委屈的輕音沒轍,正準備說什麼,宣玨卻仿佛看到了什麼般,瞇了瞇眸,然后長睫低垂,干脆俯首在脖頸間,悶聲道:“要是實在找不到就算了,等明年吧。”
“哎——明年太久了。要不這樣。”謝重姒想了想,“我給你刻個玉蟬?不過先說好了,我手工活計很爛。別抱太大期。”
背對著來路,沒看到去而復返的展佩。
祭祀人多眼雜,機要聞,也不會談太久,最多遞個文書。
展佩本就掐算時間,琢磨倆人差不多談完了,又朝這邊漫步過來,卻看到那藍袍玉冠的青年侍郎,將公主虛虛圈在懷里。
看他的眼神冷淡如冰,但垂眼時分,和懷中人低聲耳語時,倒是顯得溫和無害的。
見展佩呆立,宣玨再次抬眸去,角抿,沒開口,神不言而喻:滾。
試探來試探去,純粹是給他自個兒添堵。
展佩震驚過后,心道:我還真就不走了。
他本就是拿虛弱賣慘,自然能看出,宣玨也是刻意示弱賣委屈——
都是千年狐貍,擱這玩什麼聊齋。
那邊,謝重姒見宣玨沒反應,又道:“你要不要呀?不要的話我正好……”
“個懶”三字還沒出,宣玨:“好。”
他收回目,直起,甚至刻意后退幾步,和謝重姒拉開距離,好整以暇地又和談了幾句,才道:“殿下,展世子過來了。”
謝重姒“咦”道:“去而復返,是還有什麼事兒麼?”
宣玨淡道:“長平侯世子擅音律,沒準是想和您談論一番。”
謝重姒:“…………”
了指尖薄紙,道:“離玉,你按照自個安排來就行,不用事無巨細告訴我的,我信你。廣后宮地勢復雜,世子可能是找不到路了,帶他一起往回走罷。”
說著,轉過,果然見到疏月下,像是剛到的展佩,不聲地和他問聲,邊閑談邊往林間外走,頗有些心不寧。
忽然想起來,當年展佩是如何說的了。
原來那日進諫的,就是這位侯爺。
謝重姒心神恍惚,自然沒注意到側兩人凝滯的氣氛,隨科打諢了幾句,見宮宴也散去,就指路道:“居所在后,朝左,侯爵右,你們莫走錯路了,實在不清楚,找個宮人問問。”
說罷就離去了。
留下展佩,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眼:“我一直聽說,宣家四面不沾來著。”
宣玨淡淡掃了他眼,不想搭理,有禮有節地道:“擇賢而從。”
“嗯?百越王不是被陛下責罰貶斥了嗎?”展佩眨眨眼,像是好奇地道,“原來在宣大人眼里,評價這般高。本世子都有些興趣了呢。”
宣玨正準備離開,腳步一頓,但也沒拿小崽子的挑釁當回事,只說道:“侯夫人不喜太鬧騰的兒媳吧?”
展佩臉微微一變。
宣玨又道:“長平侯府,雖萬年長青,但也沒有實權。侯爺心急,聽說為此不惜求了殿下畫像?不過,他們二老是怎麼覺得殿下溫順良善好拿的,嗯?”
展佩臉徹底變了,不可置信地看著宣玨,下意識后退一步。
宣玨看了眼這位前世幫了他不的臣子,語氣還是放了幾分,溫聲勸道:“世子,開國初始,長平侯爺不準后人仕,是怕權利過盛。你若真有心,沒必要循這舊令的,想做什麼去做便行了。蒼生百姓,大齊廣渺,哪里都能獻計出力的。”
說完,也頷首示意,先回居所了。
獨留展佩緩了好久,才緩過神來,心中第一個念頭就是——
不可能爭得過他。
不過,就算那位殿下有點吸引他,更多的其實也是爹娘耳提面命,展佩分外想得開。
回居所吹了首格外歡討喜的笛調,昭告他放棄,惹得夜鳥都跟著嚎。
謝重姒是因著那句“擅音律”,想起了前世太極殿,冷言直述的人……應是展佩。
那是戚文瀾回京,在太極殿述職后不久。
聽過墻角,知道這次吵得兇,但心里忐忑不知吵了什麼模樣,隔幾日,找個借口去了書房。
宣玨在批閱奏折,任由到看。
桌上的筆架玉盞,都換了個干凈。但好歹沒兵戈痕跡。
謝重姒稍微放心,冬困上來,懶得回宮,就在側殿屏風后的塌上瞇了會兒。
不知過了多久,聽到側屏后,有人面圣。
先是談論了會兒音律風雅,像是和宣玨頗為談得來。
之后又提到戚文瀾,說不是不可用人替他,畢竟虎將雖,大齊也能挑的出來。
再之后……不知道怎麼轉到了上。
展佩如今尚有幾分稚的聲音,和當初冷漠的聲音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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