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帖？”宣玨微訝。

爾玉前往，絕不會需要拜帖。看來是幫人引薦，那會是誰？

都得此消息的人不多，也不會想要攀談個了無實權的老婦，可能是外來人士，尋著蹤跡找上的——

謝重姒：“嗯，師姐找問點況，我引薦一二。”

江州司？

能讓江州司上心的，只有世。朝田姜打探，要麼和田家有關，要麼和秦氏掛鉤。田家一團散沙，可能不大，那就只有秦氏。能說明江州司近來去過漓江。

想到他在漓江自傷的那一刀，宣玨抿斂眸。

即便江州司不是多事之人，對此應當一無所知，宣玨還是直覺不安，飛快串起前因后果后問道：“江師姐詢問何事？世麼？”

果然，謝重姒道：“是的。師姐幾能確定來自秦氏，但不知父母宗代，想找個老一輩人詢問一番。你也清楚，田姜老夫人是碩果僅存的唯一‘仁’字輩了。對了，你怎麼想起問了？”

“想提醒殿下，多派點人手保護老夫人。”宣玨說道，“秦氏在押員已經開審，陳岳尚書主審，我替兄長整理文書時發現，已有幾人對五房有所察覺。更別提沒暗的人手和勢力。就算在京，老夫人也可能不安全。”

謝重姒聞言頷首：“派了。老人家子獨，死活不要人把守，我便安排人駐扎家園四周的府邸了。”

到底鞠躬盡了瘁，要讓田姜得個善終。

宣玨“嗯”了聲，還是擔憂江州司或許無意會出破綻，讓謝重姒察覺，輕聲說道：“我陪您一塊前往吧。還未拜訪過老夫人，多憾。”

謝重姒不知他打的算盤，爽快應了：“行啊。等老夫人回話，到時候直接去宣府找你唄。”

與此同時，都城西，寧靜的府院里。

屋里點了孤零一盞煤油燈，不明亮，四暗沉。房舍布置典雅莊重，主人以禮相待，但沒什麼人氣。

即使屋里正中，坐了個老婦人。

皺紋遍布，像是深宅老院里被困余生的怨婦，在逐字逐句讀著信。

除卻信，還有手邊的一封拜帖，是宮里殿下昨兒送來的。

老婦正是田姜。

不過氣來般，緩了又緩，讀出聲來，仿佛要這樣，才能自己看清看懂信上的字句。

信寫得隨便，帶著濃重惡意：“沒料到你活著出了漓江，恭喜啊。家叔瘋魔，家母投井，都賴你手筆。雖然我在冷宮是宰不了你了，但我知道你兒在哪。別驚訝，沒死。當年你讓兒子帶著走，家里派人追殺，回來稟報的消息是，兄妹倆都死了對吧？可我母親告訴我……”

信翻了個頁，田姜迫不及待地嘶啞聲讀道：“……找到的尸，只有男孩，并無孩。不在。好歹也算是救了我一命，有那麼一段時日，我心里有愧，過意不去，就打聽尋找了番。你猜這麼著？還真沒死，被家世代杏林的郎中家救了，一直當親閨養著。想要活的話，殺了宮里頭那位。最近有事找你吧？”

無頭無尾無落款的一封信。

田姜卻咬牙切齒，從嚨隙里出幾個字來：“秦云杉……”

看著屋外黑沉沉的天，將信撕了燒掉，走出門去。保護的侍衛湊上來，問道：“夫人可有吩咐？”

田姜搖了搖頭，蒼蒼白發在夜風里，哆嗦道：“我出去買點東西，不用跟著我。”

侍衛順從點頭，后退，沒了黑暗里。

宮里，謝重姒也在一直等田姜消息，這一等，等到了四天之后。

這時氣候又暖和不，宣府上，白棠在院里替宣玨收攏棋子，道：“主子，偶爾也要出去走走。前幾日蘭木去寒山寺燒香，還說主持帶話，讓您去回個愿。”

他納悶主子什麼時候許愿求的佛。

看這模樣，是了？否則也不至于要“回愿”。

“還未呢。”宣玨淡淡地道，“主持十有八九，是念我之前許給他的白玉棋盤，在庫房收著。下月清談，我親自送給他罷。”

白棠頷首，又道：“您也不需過于憂慮。朝堂之事，您做的很好了。”

宣玨笑了笑：“我做？我做了什麼？我能做什麼？星辰軌跡，山河川流，萬皆有定蹤。框在上，凡夫俗子游跡期間。你也知道，舊制破除、新序建，便是一遭新生回。而興盛衰亡，日月轉，乃千古定律。可引沖突化解，循規矩改進，但無法可解時——”

他將黑白兩枚棋子夾在拇指食指間，用力碾過。兩枚石子上，因為淺弱的外力和對方堅質地，竟是裂開三四道隙！

“就將兩敗俱傷。到時候新的系由混沌轉規整，在前人壘壘尸骸上，建。”宣玨低笑了聲，難得來了幾分興致，“白棠，氏族該滅，但它在建國伊始，功不可沒。你可知道為何？”

主子不常講經緯捭闔，但每次都會讓他益匪淺，白棠追問：“為何？”

“大齊初之際，南疆西域，北匈東燕，都等著中原，好分一杯羹。這個時候，有能力豢兵養人的氏族，能安民代統，防守衛。”宣玨淡淡地道，“可你看如今，了什麼模樣？迭代更替，弊端皆顯，惡果一接著一。”

“……那有破解的法子麼？”

宣玨將棋子扔開，意味不明地道：“倒也有，很多。畢竟癥難只一種，法子百變萬千。可每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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