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玨耐心地聽繼續說：“所以你看啊，那種荒謬的死局，氏族北上，你在旋渦里平衡周旋，是不是反而就最好的太平盛世？”

宣玨像是被逗笑了聲，握住的手，溫和而不容置疑地道：“別多想，殿下。時輕照能找準時機攻打，是我的風聲，到氏族騎兵，我算計的。之后將叛軍一網打盡，我安排的。事在人為，而非天定。差錯巧合有，但總能找到幽微隙挑劈開。”

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坦白道：“包括那年江南回來后，三四次清談會，您總能在沒人的地兒堵我——臣算計的。”

也不能說算計。

但若非有心相遇，怎麼可能偶然到？

就像世事因果線后，都有推波助瀾般，那道姻緣線的兩頭，是兩個人。

謝重姒摻和清談會，是上一世才有的事兒了。那時從江南歸來，樓臺拋花，心儀宣玨，沒打聽他行蹤去，圍追堵人，次次堵次次準，運氣好到驚人。

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嗯？”

第104章 畫卷 （前世）書房畫卷→有意迎合……

宣玨重復了一遍：“昔年秋日清談會, 那段時日，臣也是有意遇您。”

謝重姒：“……”

宣玨雙手將右手裹在掌心捂熱，道：“那時不準你的意圖。沒敢多問。”

怕那浮云不過眼的帝姬, 也不過心來逗趣解悶。

畢竟年人的慕來得快, 散的也快，轟轟烈烈曇花一現，爾后就無影無蹤。

“至于再往后……”宣玨頓了頓，角笑意泛了點苦，“更是躊躇不前了。”

再往后，是天地塌陷, 灰飛煙滅。

大齊世家語約含蓄，話不說太滿太, 點到為止。

宣玨話也一貫如此, 進退有余, 給雙方都留足緩和余地。

謝重姒卻敏銳察覺到他話里深意。

眼前忽而閃過一個片段，那年江南歸后，戚文瀾看顧不力，被家里訓斥了一頓, 本著表面嘲笑實則安的心態，請他在春鶯啼曉聽曲眺景。恰遇宣玨自樓下經過，便隨手折了支價值千金的雪白牡丹, 拋下擲他。

然后告訴戚文瀾, 想讓宣玨給當駙馬。

多麼天真無懼的年人啊。

戚文瀾大駭, 憋出幾句反對，說宣玨“君子心”，讓“勿要招惹”。

被幾句話懟了回去。

戚文瀾面變幻莫測，在宣玨上樓前, 半真不假地說了句：“離玉這人……有時候很軸。就怎麼說呢，他認定的事不會變。所以我覺得他絕對不會喜歡你。他娘他姐都是溫婉江南大人兒，你嘛……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不是一個類型，能看上你這潑辣子，就見鬼了。別說這輩子，下輩子都不可能發生——娘的，別砸我！”

后來，謝重姒覺得這話無庸置辯。

有的人秉如此。

要麼止步方寸之外，不越雷池一步。

要麼獨坐亡城故土，也會苦守不離。

輕輕地說道：“你現在可以問啊。可以問很多，問我當時怎麼想的，問我之后怎麼想的。都可以。你不問還指著我一天到晚拉著你說心里話嗎？我還怕你會嫌我啰嗦呢。”

宣玨失笑：“以后吧——問多了，往事翻騰，并非好事。”

夢魘將輕，但并非除。

窗外撲簌的雪仍舊在落，不一會兒天地愈發白茫。

謝重姒約擔憂地反手他手腕，探脈功夫三腳貓到極致，琢磨下論這脈象也算平穩有力，問道：“還睡得不好啊？”

宣玨沒立刻回答，一句飾的“尚可”剛想說出口，謝重姒打斷他：“說實話。”

“……嗯。”

謝重姒皺眉：“想些七八糟的事兒作甚，還嫌近來不夠分乏的嗎？”

“重重。”宣玨輕聲說道，“不是想起，是從未忘記。”

謝重姒手，兇捧他臉：“曉得你記好，沒讓你忘。但你可以試著旁觀窺測，而非親歷啊。我偶爾還會推算重演咱倆若是不那樣做，還能怎麼做呢，沒想出更好的法子。哎不過說回來，你做過些什麼夢啊？”

那可就多了，但多數都是些往返轉的回憶，尤其集中在最后兩年。

宣玨不打算和說，卻又聽到言笑晏晏的一句低語：“夢里有肖想過我嗎？嗯？”

宣玨：“……”

這話再談下去，能歪到十匹馬都拉不回來的地步。宣玨果斷扯了個謊，語氣正經嚴肅至極：“否。”

謝重姒杏眸睜大了些許，幾分不信，但從那嚴合的面上難窺端倪，失落地“哦”了聲，又道：“中秋前夜留你夜宿時，早上起來看你休憩夢深，睡得蠻好的。要不……”

“晚上還在這休息？”

就爾玉的鬧騰子，恐怕得是另一種程度上的“不得安眠”。

宣玨剛想拒絕，就又聽到豎著手指發誓：“保準不胡來了，你盡管睡。戌時睡，睡到日上竿頭我都不吵你。可行？”

宣玨：“……”

謝重姒又雙手合十，道：“離玉，我怕黑，怕鬧鬼，皇兄這地兒晚間不好升燭火，留燈又太亮招眼，睡不安穩。我好幾晚沒歇好了，你就留下來陪一晚唄！”

這話純屬扯犢子——侍奉在側的下人如此之多，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鬼魂給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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