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砸了些瓷,在屋裏悶著呢。”葉竹低聲,“您怎麽回來了?”
宣玨擺擺手道:“覺得不對勁,回來瞧瞧。你先退下吧。”
葉竹:“是。”
公主府的瓷木,都是定製,烙印部位略有不同。這幾日他看到屋裏的茶盞換了兩次,試探問過,爾玉搪塞過去,沒想到真是被砸的。
宣玨蹙眉,叩了叩門,道:“重重?開門。” 沒有回應。
宣玨也不催,耐心等待。
過了很久,屋裏謝重姒才悶悶地道:“你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宣玨抬掌按在雕花漆木上,垂首歎了口氣,道:“……擔心你。先開個門,讓我進去,可好?”
又過了會兒,屋裏人磨磨蹭蹭開了門。謝重姒麵無表地看他,眼睛還有些微紅腫,拽著他走進室。
室狼藉,杯盞碎了一地,茶水灑在地上。隻有太師椅旁有空地駐足,謝重姒坐到椅上,後靠仰頭,定定地看著宣玨,不知在想什麽。下顎一抬道:“坐吧。”
說完,又深吸口氣,道:“離玉,我好討厭這種喜怒無常……我管不住自己,又煩悶又難,一會兒心浮氣躁,一會兒又平和如常……好難。你還不如離我遠點,我怕傷到你。”
“不會。”宣玨安道,“再正常不過的重重,我問詢過阿姐和母親,們都有這般況。你已做得很好。實在不快,我帶你出去走踏青,別一
人悶在屋裏。”
謝重姒沉默不語,一言不發起,來葉竹收拾碎裂瓷。
即便知曉這種反常再平常不過,宣玨還是擔憂。幹脆向戶部告了假,平素上朝完畢,理完朝事,再每十天例會安排政務,其餘時候直接回府陪人。
皇帝寵兒,底下人也睜隻眼閉隻眼準了宣玨長達半年的假。他隔三差五陪謝重姒外出散心,有他作陪,謝重姒心好歹算是晴空朗照,偶有紛爭,也屬於單方麵宣泄一通。
沒留壞心過過夜。
最嚴重的一次是春初。不知怎的,謝重姒想起前世,又哭又鬧,問宣玨:“你當年計劃到底是怎樣的?如果蔣公公未曾通過暗道傳消息給我,我是不是一直會被你瞞在鼓裏?”
宣玨沒想到突然提及,如實回道:“會,殿下。我本就想瞞你一輩子。”
他擁住謝重姒,在耳邊低喃:“我安排好了所有布局。包括你在公主府時,我送消息,怎樣安你,如何讓你以為,我是被挾持迫上位作一個氏族互相牽製的傀儡。也包括,之後怎樣讓你和我同仇敵愾,一致對外。我當時信心滿滿,自認所有人被我玩弄掌之間,隻需給我兩年,我便能削氏族穩天下,還給你所有你想要的一切。我料想到了所有,除了那條暗道。天意如此。”
懷中人抖起來,宣玨歎了口氣,吻去眼角淚水,道:“所以隻剩了讓你恨我活下去的這條路。那日,你是想自刎吧?”
謝重姒一聲不吭,隔了很久才道:“嗯。在清醒裏痛苦掙紮好,還是活在虛假的歲月寧靜裏更好?”
“我不知。就像你以前所說,不過是兩權相害取其輕。都傷人傷己痛苦折磨。前塵已過,重重,太子還說明日要過來看你呢。”宣玨虛虛環著,道,“不早了,睡吧。要是還不困,我給你說些故事解乏?”
謝重姒搖頭,許久後才在他懷裏悶聲道:“……我討厭死你了離玉。”
宣玨失笑,溫輕道:“我你,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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