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棠、蕭兩家的長輩見面會,安排在了一周以后。
然而在此之前,雙方長輩都私底下互相找了對方的孩子,并且囑咐要瞞另外一個人,獨自地前來。
先是棠茉單獨見了蕭母,后者約在一家健館,穿著運服,戴著黑的手套,正在對著一個已經快要癟了的沙袋,瘋狂練習拳擊。
每一下都刮起凌厲的掌風。
棠茉站在拳擊臺的欄桿外面,看得脖子都了起來,蕭母每揮一下拳頭,都覺后脊一涼。
大概是以前看過了太多暴力腥的電影,總覺得未來婆婆為了給一個“下馬威”,下一秒就會把塞進沙袋里,狠狠打。
——真的好恐怖啊!
連續打了四十五分鐘的拳擊以后,蕭母才著氣停下,去圓桌上拿礦泉水喝時,還順手帶了一瓶鮮榨果。
棠茉看著手中的橙,寵若驚,貌似死刑犯行刑之前,也是可以吃飽肚子的?
立刻低下頭,恨不得負荊請罪:“阿姨,我真的已經意識到我年輕的時候所犯下的錯誤了,那個時候我還太不懂事,其實是為一己私利而和蕭政聿分手,我接您一切批評,并且向您保證,以后絕對不會了!”
正等待著“最終審判”降臨之時,頭頂上方卻傳出了一聲輕笑,蕭母捂著問道:“小姑娘,你怎麼這麼可的?”
“還年輕的時候犯下的錯誤,你現在才幾歲啊?還有……人為一己私利是沒有錯的,我也是這些年才逐漸意識到,為了自己活著才是重要的。”
棠茉有些驚奇,抬起頭后,眨了好幾下眼睛,不明所以。
接著,蕭母就拉去一旁的休閑椅上坐下了,用巾了一下汗,笑著問道:“剛才看我打了那麼久的拳擊,怎麼樣,要不要跟著我一起練練?”
本想夸贊的棠茉一愣,下意識地“啊?”了一聲,真的不明白現在這是哪出。
蕭母低聲解釋道:“自強大,才是保護自己的最佳方式。我知道了你在文鑒定書上簽字,送一批文販子進監獄的事,我并不想夸獎你一個小姑娘比一群老爺們教授都厲害。”
——“因為你本就很優秀,誰說子不如男的?這一行還存在事后打擊報復的行為,我也是最近才得知的,所以,你要不要學著保護自己?”
棠茉沒有思考,鄭重地點了點頭。
一來二去的練習拳擊之間,和蕭母的關系也愈發加深了起來,而且們每次在一起聊的話題都是關于關于彼此,極提到任何男人,包括蕭政聿。
似乎只是朋友關系,不算婆媳。
直到雙方長輩見面會的前一天下午,蕭母才滿是歉意地說道:“茉茉,很久以前其實我們纏過你家,強行想要相親聯姻,目的不純……還希你能原諒阿姨那時在尚不了解你的況下,對你做出了有可能會傷害到你的行為。”
棠茉完全不在意,表示沒有關系。
只是后半夜才回過神來,所以說唯一一次被人甩,那個甩的相親對象,連來一下都沒有來,害在咖啡廳苦苦等待,出去后倒車還撞樹的人就是——蕭政聿?!
雖然他可能并不知。
但是氣到失眠了的棠茉還是在凌晨三點半,選擇從床上坐了起來,然后抬起手,朝著男人的臉頰用力地拍了一下。
不料,手立馬被男人抓住,還被他拉到邊親了一下,蕭政聿惺忪的語氣夾帶沙啞,不自覺呢喃:“茉茉,我你。”
已然是出于本能的反應。
—
有一半程度上,蕭政聿其實是主想去見棠老爺子的,他是在從桑桉回來之后,才得知棠氏集團遭人陷害,大概是上半年拿下的一個政府項目,被人眼紅嫉妒。
對方公司幾乎以“自殺式”的方式來打擊報復,功拉下棠氏集團的份,斷開棠氏集團的資金鏈,自己公司也宣告破產結束了。
這些年,棠氏集團其實因一直都沒有很功轉型的原因,地位本就被威脅了,一只蛀蟲出現,千千萬萬只為瓜分利益的蛀蟲便也開始無盡繁衍。
棠老爺子也不會怨天尤人,只是偶爾忍不住慨:“是我老了,跟不上這個新時代的人,活該被淘汰。”
但,瘦死的駱駝終究比馬大。
到了棠氏集團以后,在辦公室里見到棠老爺子,蕭政聿完全撇清了私人關系,僅以商業競爭對手的份,尊敬說道:“集團口碑尚在,不是沒有活路可走。”
“您年輕時,曾將棠氏集團帶上全球十大企業排名之,接外采訪時,說了這麼一句話,山不讓塵,川不辭盈。”
“這其實一直都為了我這些年來,經營公司之道的重心。”
被提及當初,棠老爺子到底還是高興地笑了笑,“謝謝你,也聽說你的公司現在勢頭很猛,連外國所有頭部企業都爭著投資,你比我當年還要厲害。”
蕭政聿斂起眸,說住了此次前來的目的,“由棠氏集團收購我的公司吧,一方面新型企業融,可以拉漲價,另一方面,吸納我的資金,集團也可形強有力的緩沖帶,能完好無損地度過這場危機的。”
眼下也是最佳解決方案。
其實這點,棠老爺子又何嘗沒有考慮過,他沉默了半晌,才抬起頭,“你既然知道的這麼清楚,那其中之于你未來發展有可能出現的弊端……”
“那不重要。”蕭政聿回答地很堅定。
——有可能,永遠比不上當下。
——就像有些話,等人死了以后再說,也不會有意義了。
至此,棠繼華也不再矯,站起,他也以一名商人的份,同等向蕭政聿出右手。
“你很厲害,長江后浪推前浪。”
蕭政聿禮貌地笑了笑,回握住那只歷經過歲月滄桑,卻沉淀了所有傷痛的手掌。
這次收購也改變了棠氏集團歷年來的傳統,并未對收購公司冠以“棠氏”的抬頭,且所有大小事件仍由蕭政聿掌權。
在棘手問題的理上,棠老爺子會以自己幾十年來的經驗,給出建議。
棠氏集團也漸漸重回巔峰。
—
兩家長輩見面會當日。
京城也下起了鵝大雪,蒼茫的大地銀裝素裹,傍晚金黃的照耀上去,氤氳著幾層圈暈,沿直線漫卷。
蕭政聿父母都到場,而棠茉除了的爺爺以外,只有在過年時才會回家來的父母竟然也一同出現了。
飯桌上,相談甚歡。
從婚禮日期到酒店、桌數,彩禮與嫁妝的金額也越聊越大,然而再大的天文數字,棠茉也不興趣,打了兩個哈欠。
直到不知道是誰提議不如“普天同慶”,向各大慈善機構捐款十位數時,棠茉才興致闌珊的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一抬眼,坐在對面的男人朝挑了挑眉。
棠茉從包廂角落里找到了便利和水筆,悄悄寫了幾個字,然后跟做賊似的,趁著五位長輩不注意,丟到了蕭政聿腳下。
簡直和在的音樂課上,那些互相傳小紙條的學生們,沒什麼兩樣。
蕭政聿也趁著所有人不注意,彎下腰,撈起了那團皺皺的小紙條,單手打開著,還期待上面寫的容。
——結果是歪歪扭扭的兩個大字:【在嗎?】
他角了,差點兒也不腦子,只回答了一個【在】。
又在下面一行補充道:【想要出去玩嗎?】
棠茉看完之后,猛然站起,差點兒把背后的椅子都撂倒了,隨便說了一句要去洗手間后,就匆匆忙忙出了門。
雪已經停了,但地面上是厚厚一層。
踩在上面就仿佛像是踩在了綿綿的蛋糕上。
沒等一會兒,蕭政聿也來了,手里還拿著一條紅白的格子圍巾,直接繞在了的脖子上,然后著兩端,練地打出了一個很漂亮的蝴蝶結。
順便匯報了一下包廂,長輩們聊天的最新進度,“爺爺說已經給我們未來的寶寶都取好名字了。”
棠茉驚掉下,一邊蹲下來暗地著一個雪球,一邊回答道:“他老人家的作怎麼這麼快?”
雪球已經滾得比掌還要大了。
棠茉壞笑,然后舉起雪球,微微向后仰下一點腰,試圖能夠把雪球給砸出得更用力一些,沒想到因為今天多穿了一件,向后仰時,整個人直接就倒了下去!
還好背后都是蓬蓬松松的雪,不會磕疼。
蕭政聿眉心一跳,心臟都了,過了兩秒鐘之后,才走近了說道:“真是服了你了。”
下一秒,他被“襲”,也倒在了雪地上。
殊不知,此刻的包廂,有五張臉正地著落地窗,看著這外面所發生的一切,棠老爺子無奈說道:“真是服了這倆小孩了,馬上都是要結婚的人了,還能玩這樣……”
冬季的天空清澈明。
不燥的風里,有野松木的香味。
棠茉閉上眼睛了一會兒,竟然上了這種仰面朝天,躺在雪地上的覺,舒舒服服地敞開著兩只手臂和兩條大。
還著雪花揮了數十下。
有點點冰涼會濺到皮上,卻一丁點兒也不會到寒冷,仿佛仍然置于蟬鳴熱烈的夏季,連斑駁的樹影中,都是、玻璃窗。
棠茉腦海里突然閃過了一行曾經看到過的文字,張開,輕聲說道:“在隆冬,我終于知道,我上有一個不可戰勝的夏天。”
出自于阿爾貝·加繆的《夏天集》
而是在高中時,蕭政聿一本書的扉頁上看見的,由他親筆寫下,蒼勁有力的字跡原來自那一刻起,就已經深深地刻進了的腦海中。
棠茉彎起眼眸笑了起來,新染了樹莓紅的頭發,在雪地里,明艷而張揚。
只一秒鐘,蕭政聿也想到了。
一向淡漠而矜貴的眼眸中,涌過笑意,他撐起了腦袋,側看著躺在邊的小姑娘,嗓音磁低啞:“嗯,這是我在讀高中的時候,最喜歡的一句話。”
棠茉也側過了,和他面對面。
——呼吸融化了雪。
蕭政聿繼續抬眸,一字一頓,“后來,沒過多久,那句話的旁邊就出現了你的名字。”
棠茉一愣。
眼前的男人勾起角,與記憶中,那個還穿著白校服的年,影漸漸重疊起來。
蕭政聿在鼻尖上落下了一個吻,隨后又湊到了的耳邊,說著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悄悄話:“棠茉。”
“你就是我那個不可戰勝的夏天。”
安靜的雪地返回了“噗通——噗通——”的心跳聲,仿佛與地下山脈連接,也為了這世界的一部分。
棠茉的眼睛已然彎了兩道漂亮的小月牙。
說:“那你就是我的小貓雨傘。”
——夏天,和輕輕搖晃的小貓雨傘。
——是這個世界上最般配的東西了。
那天,電視機上播放了天氣預報。
明天會小雨轉晴。
*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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