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低頭看著地上死不瞑目的尸，睜大的眼睛無聲地看著飄雪的天空，臉上還有些掙扎絕的痕跡。

年-鬼魅的眼底，約有什麼東西要溢出來。

生命……原來是這樣脆弱的一件東西。

他約察覺到，在殺掉這個人的那一瞬間，他似乎失去了什麼。

但想起他后那個小東西，如果“他”死了，就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了。

幾乎是在這個念頭，闖心神中的那一瞬間，年眼底的緒，瞬間化為無痕。

他拎著手上那把染的刀，掠過地上的尸，堅定地走向了下一個人。

巡邏的四尸盡數倒地，噴灑出來的染紅了雪地。

沒有驚任何人。

年來到最大的帳篷前，看著倒了滿地的人。

這個時候，帶著那個孩子離開，是最好的時機。

但……

這些人只是喝醉了，很快就會醒過來。

一旦被他們追上，抓回來，無論是他，還是那個孩子，都必死無疑。

年手上滴的刀，似是了下。

幾秒鐘后，忽然又穩住了。

年抬步，走進了帳篷。

原本已經停下的暴風雪，在這一瞬間忽然再次大了起來。

濃重的腥氣從帳篷里傳出來，伴隨著帳篷外呼嘯而過的狂風，宛如鬼怪在冰天雪地里狂歡，尖嘯鼓舞著慶賀著什麼。

死神降臨在醉生夢死的夢里，無聲無息地收割著一條又一條生命。

黑發黑眼的年，一路行過。

管被割裂的聲音，混雜著暴風雪的呼嘯聲，悄無聲息地湮滅在不為人知的角落里。

終于，有人被過于濃重的腥氣驚醒。

男人唰的一下睜開眼睛，剛準備出聲，就看到了居高臨下站在眼前的年。

黑黑發的年，臉蒼白的可怕，沒有一的手指，正拿著把槍，對準他的臉。

男人霎時間僵住了。

他舉起雙手，盯著年幽黑混沌的雙眼，抖著聲音，“我放你走，饒了我……”

男人一邊求饒，一邊不聲地去藏在上的槍，“我還有老婆孩子要養，別殺我……”

而在他即將將槍掏出來的那一刻——

面前的年，驀地扣了扳機。

“砰”的一聲——

男人眉心上破了一個，睜大了眼睛徹底凝固在原地。

槍聲驚了帳篷，還活著的人。

角落里一個滿臟污的人被驚醒過來，看到唯一站著的黑年，手上的槍，以及滿地的尸……

幾秒鐘后，人忽然驚恐地抱著頭瘋狂地往后躲，一邊躲，一邊尖，“魔鬼！魔鬼啊啊！”

年混沌的眼底，一霎時似乎有煞氣溢出來，猛然轉頭盯住了人。

人對上他的眼睛，恐懼地渾發抖，“魔鬼殺了所有人！！別過來！別過來！！”

年握了手上的槍，致的眼尾，紅的似乎要滲出來。

他緩緩地，將槍口，對準了角落里的人。

人的尖哀嚎聲，幾乎要撕-裂天際，“魔鬼殺人了……魔鬼殺了所有人……”

年的手指控制不住地收，就在他即將扣扳機前一秒鐘，忽然看到不遠的地面上，一團矮矮小小的影，正迎著暴風雪，跌跌撞撞地跑過來。

雪很大，而“他”又實在是太小了，影被狂風刮的東倒西歪，似乎隨時都可能被卷上天。

年盯著那個堅定又吃力地，迎著風暴跑過來的小東西，膛里縈繞的，某種控制不住的戾氣，忽然一滯。

他一步步地走到帳篷外，看著那只小東西，在摔倒了好幾次之后，終于功地跑了過來。

年的服，鞋子，臉上，甚至是頭發，都沾了，渾都是令人作嘔的腥氣。

他做好了，這個氣的小東西會嫌棄地遠離他，喊出討厭他的話……

卻沒料到，小家伙一頭栽進他懷里，聲兇地抱怨，“我都要被風吹到天上去了，你怎麼不去抱我？”

年僵白的手指了一下，似乎想做什麼，卻又什麼都沒做。

糯糯的小團子繼續趴趴著，“你這個保鏢真是不合格，等爸爸媽媽找過來，我就告訴他們，你欺負我……”

年垂眸看著惡人先告狀的小東西，前里某種縈繞不散的東西，忽然就平靜了下來。

他看著面前的小家伙。

也不知道是太小了，不懂，還是純粹的燒糊涂了，小東西對他上沾染的腥氣，竟是一點兒都不在意。

那雙尚且泛著嬰兒藍的純凈眼睛里，清晰地倒映出他此刻的模樣。

像個邪惡的惡鬼，出現在了世界上最干凈最純凈的地方。

年沉默了幾秒鐘，“你跑過來做什麼？”

小家伙仰起頭，出一雙包著兩包淚的大眼睛，“我聽到有人在喊魔鬼，是在喊你嗎？”

“我來幫你打啊！”

“你是我的保鏢，不能被別人欺負了！”

“你是男孩子，不能欺負孩！

“沒關系，我幫你欺負！”

小團子一邊從旁邊撿起了一木，一邊兇兇地叭叭著，“你幫我按住，我幫你揍！”

年，“……”

他盯著腳邊燒的渾滾燙的小人看了好一會兒，按住了想往帳篷里跑的步子，聲音有些低，“在這里等我。”

又蹲下來，了小家伙的腦袋，加了句，“我很快就帶你離開。”

迎著小家伙懵懂的注視，年轉，再次走進了帳篷里。

一場大火在暴風雪中盛開。

燃燒的烈焰一路蔓延，燃盡了這片雪地上，所有盛開綻放的罪惡。

迎著沖天的火，一團小小矮矮的影，站在天之下，睜大懵懂稚的黑眼睛，看著自烈焰中，一步步朝走來的年。

年在面前停下來，用一件服地裹住，隨后，抱起， 朝著前方走去。

后的火堆里，人崩潰恐懼的嘶喊詛咒聲依舊在繼續，然而這一次，年再也沒有回頭。

沖天烈焰中，年抱著懷中的小人，逆著暴風雪，漸行漸遠。

正前方的天空，天終于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