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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覺了戲弄，早先想的教騎之事，早給謝枝山搗了個。

他不摻和，丁淳便主接了韁繩，讓司瀅上馬。

坐姿，踩馬蹬，控制馬兒轉向，他教一應騎乘要領。

初次上馬不宜太久，半個多時辰後，司瀅結束了又一圈的騎乘。

丁淳穩住韁繩，狹長的眼裏滿是贊賞與鼓勵：“司姑娘悟極高，想來再騎個幾轉悉悉，便能試著跑起來了。”

“有勞將軍了。”司瀅微微笑著，下馬時丁淳搭了把手，讓扶住他的肘臂借力。

男之間的事，窗戶紙要破不破的時候最熬人，也最迷人。

司瀅紅著臉踏到平地，一顆心咚咚直跳，丁淳腮幫上也是帶些紅暈：“聽謝兄說，司姑娘是中州人士？”

見司瀅點頭，他又出一句：“我行軍時經過中州，是個極好的地方，彼時滿眼新綠，風極和，人也……”

“中州的節候，相較燕京是要溫宜些的。”見他有些支吾，司瀅地接了腔，又遞話過去：“我記得將軍說過，祖地無錫？”

見丁淳點頭，又笑道：“無錫魚米之鄉，聽說太湖水溫靈，還有無錫的杜鵑花兒，一叢千朵，團團紅紗。”

提起家鄉，丁淳也自在了些：“此刻正是杜鵑花開的時節，山野紅裝素裹……”他低頭，看著地上明晰的纖影：“杜鵑雖有芳，卻不及姑娘嫵……”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他急急賠罪：“抱歉，是丁某唐突了。”

頃，聲細語降到耳畔：“無妨的，將軍請起吧。”

是聽聲音，丁淳已經紅了個帶腮連耳。

一介武將，雖生了張桃花面，但與喜歡的姑娘相，尤其是這樣明顯要進一寸的時刻，免不了心跳堂堂。說錯幾句越界的話，也是人之常。

他擡起眼來，瞧著前的姑娘。

擡頭沖他笑著，沒有要怪罪的意思，輕鸞般的眉，雪一樣的腮，直將他所有思路都給打斷。

竇初開的爺們，哪有多理智可言。雖才剛賠了唐突的罪，卻又喃喃起來：“丁某近來冗務纏，然沒有一日，不記掛姑娘……”

這話很算孟浪，丁淳漲紅了臉，司瀅心裏也是咚咚急跳，約猜到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果然，丁淳很快站定，鄭重地看著：“不怕姑娘取笑，丁某已修書無錫老家。家母淳和，素來都是由著丁某的……倘蒙姑娘不棄，待寬暇些，我便托舅父上謝府、”

‘上謝府’三個字還未說圓轉，突聞一陣馬兒嘶鳴，將這話生生打斷。

蹄聲錚錚，馬鞭破空，引去衆人目。

一欄之隔的靶場，馬背上有人伏馳騁，是謝枝山。

自打遇見，司瀅習慣看他廣袖大擺，不知他幾時去換的騎裝。束袖，半翻領，英朗又利落。

馬蹄高濺，鬃飛揚。他直起腰來，挽弓于臂，再自塵土飛揚間，正中靶心。

過了會兒，幾人往棚心走，謝枝山也回來了。

兩條勁拔的，擺擴，綾之下，勒出結實的廓。

剛之氣撲面而來，司瀅看直了眼，不由想起剛進謝府那日，撞見他出浴時的場景……

一旁，丁淳正笑言：“謝大人風姿矯矯，令人折服。”

謝枝山沒想讓他折服，不過是心頭郁氣難平，幹脆借騎發洩一通。眼下馬也騎了，箭也了，氣也消了不。

他分個餘去看司瀅，見耷拉著頭，脖緣都是燙的，堪比柿。

也不知方才跟這丁淳說了什麽，臉紅這樣。

按原定計劃，幾人離開馬場，往溫泉莊子去了。

朝廷休沐的日子，京們都在家待不住，才到莊子，便正遇著另一行人。

“丁將軍，謝兄。”那頭拔步過來，為首之人率先行禮。

“趙兄。”

“趙大人。”

謝枝山與丁淳也先後回禮。

姓趙，司瀅留了個心。

繭綢袍子，一雙柳葉眼，眼尾上翹，眼波流而不。

都是男生相，但他廓，比丁淳的長相要更顯氣一些。

對方偏首看來，眼裏劃過粼粼笑意：“這位是？”

“舍妹司瀅。”

“想是趙某記太差，竟不知謝兄幾時有了個妹妹？”那人的笑意流到邊，目讓人很不舒服。

像冰窖裏的蠕蟲，無聲掃爬。

一片袍角眼，是謝枝山擋了過來：“系謝某姑母之……”他很快轉移話頭：“趙兄今日來泡湯？”

一面說，一面把人往莊子裏引。

那位趙大人面上始終掛著笏的微笑，謝枝山亦牽著角與之相談甚歡，一派穩重練達。

倒是丁淳，罕見地冷著張臉。

一群人信步走進莊子，赫赫揚揚，令人矚目。

雖然先前也看過帳冊子，大概猜到是個不錯的地方，可越走，這莊子越是大得讓司瀅心慌，甚至不太確實地想，真的……對謝菩薩有這麽大的人麽？

遠山近水，明湖堤岸。四下，隨可見輕碧裊裊，并有香氣遼遠。

姓趙的那頭有人出聲恭維：“謝大人這地界真有韻，怪道同僚們得了空都想來，就算不泡湯，閑步一圈亦愜意得很吶。”

謝枝山笑笑，說了些有賴幫襯的場面話。

這季節，溫泉莊子裏的人雖不如冷天多，生意卻也算得上興旺。

暢談之間，有人說著冬病夏治。這詞兒原不是這麽個用法，全是莊子為了攬生意，特意花錢雇人宣揚出去的。

貴介們不缺錢，這裏風景不俗，就算當個別苑看看景兒，坐坐船也是好的。

一路賞景笑談，上到連橋時，聞得琴笛之聲飄了過來。

巡聲去，見是湖心一艘畫舫有人在飲酒作樂，而琴架前的子，竟是徐貞雙。

才站了站，便見一名男子拿著杯酒要強行喂，徐貞雙面帶嫌惡地避開，這一避，正好見到橋上的泱泱人叢。

這樣的恥時刻，將抿得發白，可接著，卻又一把奪過那酒，仰頭喝了。

比起那日跪在謝府門口的盛氣與剛強，此時的徐貞雙，給人予麻木及自暴自棄的覺。

見得這幕，司瀅去看謝枝山，卻意外捕捉到那位趙大人的瞳孔暗了一瞬。

然而只一個錯眼，又疑心自己眼花，蓋因那人雙手負在背後，盎然看著船上的徐貞雙，像在瞧什麽貓兒狗兒，極有興致。

這麽一打岔，畫舫已經穿過橋，而橋上的人也結束停留，各自往安置的地方去。

司瀅是跟著邁了，可這一幕總存在心上，挪移不開。

是謝家不再護著，還是有旁的原因，令那徐姑娘自甘如此？

忍不住再去看謝枝山，果然見他黑著張臉。

大抵見到舊被那般對待，心裏也苦悶得。

謝枝山確實不大好，他實在是不懂，那趙東階有什麽可看的，能讓一直顧？

難不有個丁淳不夠，還騎驢找馬，真就是個多種麽？

原本平複的心緒被牽，當天的湯池都泡得沒滋沒味，偏在回程的馬車上，也不讓他安寧。

本是你靜我也靜的好氣氛，一個閉目養神，一個端坐無聲。

司瀅大睜著眼，目視對面的人。

下午在莊子裏，隨掌事的出去逛了一圈，不曾下水，而謝菩薩應當是泡過湯池的。他極其講究，又換了一蘭的直綴。

了水氣浸蒸，他那張臉更顯清，一雙不點而朱，這樣閉目不語，瞧著像海棠春睡的景兒。

大抵被瞧習慣了，給這麽盯著，他再沒問為什麽看他。可司瀅卻有事惦記著，在嚨裏關不住，想要討他幾句回答。

鼓起勇氣，喊了聲表兄。

他了結，似乎很不願，但也勉強應了一聲。

司瀅遲疑地問：“表兄，那位趙大人……”

“那是風月場上的積年，脂陣裏的老手，并非良人。”謝枝山猛地睜開眼，語氣肅重。

一句話給堵了回來，司瀅愣在那裏，不知所以然。

謝枝山再次正：“你尋佳偶，誰都可以，唯他不行。此人雖位高于丁淳，然品行郁卑劣，并非良配。”

司瀅再是遲鈍，此刻也嗅出不對勁。慢慢凝目，盯住謝枝山：“表兄說這些，是什麽意思？”

謝枝山呼吸頓住。

司瀅平靜地問：“我只是單純對那位趙大人的份好奇罷了，表兄這麽說，莫不是覺得我朝三暮四，見一個，一個？”

一字一頓，字腔咬得越來越重。

謝枝山心頭一蹦，忽然意識到這位遮掩天的姑，好似有要尥蹶子的跡象了。

作者有話說：

哦豁，踢到鐵板了（看戲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