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爾斯街區，佔卜俱樂部。

克萊恩按了下頭頂的半高綢禮帽，沿著樓梯，一步步走向大門。

他不再是往常的正裝打扮，而是白襯配淺馬甲，外面套了件及膝的黑薄風，整個人平添了幾分悍的氣質。

這套便於戰鬥的只花費了他1鎊，包含在側製一個個小口袋的手工補，和燕尾服正裝相比，便宜得讓人想要流淚。

了腋下槍袋的左和側小口袋裡的一個個金屬小瓶，克萊恩掏出那張畫像，走了佔卜俱樂部。

沒有意外，他看見了負責接待的漂亮士安潔莉卡。

“下午好，莫雷先生，我原本以為您要隔幾天才來。”安潔莉卡先是一怔，旋即勾勒出燦爛的笑容。

克萊恩摘下帽子，輕歎一聲道:

“下午好，安潔莉卡小姐，我中午做了一個夢，夢見了海納斯.凡森特先生，夢見了和他有關的一些事，你知道的，作為一名佔卜師，絕對不能忽視每一個夢境，那或許就是神靈的啟示。”

被充滿神氣質的話語迷，安潔莉卡若有所思點頭，好奇問道:

“您夢見了什麼?”

“我夢見海納斯.凡森特在和這個人爭執。”克萊恩將手中疊好的紙張遞了過去。

趁安潔莉卡埋頭展開畫像的機會，他了眉心，注視起對方的緒。

“這個人……”安潔莉卡看著仿佛照片般的畫像，陷了沉思。

而在克萊恩眼中，的緒氣場呈現“思考藍”，屬於正常的反應。

“這個人……”安潔莉卡又低語了一句，緩緩抬頭道，“我見過他。”

克萊恩神一振，當即反問道:

“什麼時候?”

“我想不起的日期，應該有一個月了，當時我看見他將凡森特先生送到門口，低聲談著什麼，因為他濃雜的眉，因為凡森特先生見的笑容，我印象非常深刻。”安潔莉卡邊回憶邊描述道，“對，他有雙灰藍的眼眸，頭髮就和他那個年紀的大部分男士一樣，沒剩下多。”

“之後，或者之前，你還有沒有見過他?”克萊恩溫和問道。

安潔莉卡搖了搖頭:

“沒有，肯定沒有，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姓名是什麼，老實說，如果不是您，我會懷疑拿出這張畫像的人是調查凡森特先生死因的警察，呵，您獲得什麼啟示，我都不會覺奇怪，您是一位真正的佔卜家。”

很抱歉，我就是一個警察……克萊恩無聲吐槽了一句，歎了口氣道:

“真正的佔卜家會明白自的渺小，命運的偉大，我們永遠只能看見模糊的一角，永遠只能獲得啟示而不是答案，必須時刻反省，保持敬畏，謹慎解讀，不能把自看掌握了命運的智者。”

用總結的方式說完這段時間的心得會，克萊恩突然發現自的靈視清晰了幾分，約間甚至能分辨出安潔莉卡氣場的某些細節。

這個瞬間，他就像近視患者戴上了度數合適的眼鏡。

這……我的“佔卜家”魔藥開始出現明顯的消化跡象了?克萊恩怔在那裡，一時竟不敢相信。

“沒想到您這樣的佔卜家還能一直保持對命運的畏懼，真是讓人敬佩啊。”安潔莉卡誠懇說道。

在俱樂部見過太多太多剛學會幾種佔卜方法就宣稱要窺視真相、改變命運的人。

克萊恩收回視線，

低笑道: “知道的越多，越能明白自的渺小。”

說話的同時，他審視完自狀態和過往經歷，大致把握到“扮演法”的髓是“做出符合魔藥名稱的行為，明悟暗藏的規律，並以此嚴格要求自己”。

只有這樣，才能調整、心、靈的狀態，近魔藥殘余的神，逐漸消化它。

別人對“佔卜家”份的認可，只是表面的因素，它之所以能讓自覺靈變得輕盈，是因為這種反饋強化了本對某些佔卜行為的確認，而這些行為共同構了能讓魔藥消化的“佔卜家守則”。

“幫助別人解讀啟示，引導他們往好的方向前行，但又必須時刻保持對命運的敬畏，不膨脹，不自大，不盲信本的解讀……這就是我目前總結出來的規律，也是接下來‘扮演’的髓，如果確實能繼續有效，那我用不了半年，或許兩三個月，或許兩三周，就可以徹底消化掉魔藥。”

“……剛才的征兆非常明顯，難怪那位神的查拉圖先生說，魔藥被徹底消化的時候，非凡者本人能清晰會到，不用別人教導，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就像現在，雖然我的靈視有提高一點，但我非常清楚，這只是消化的節點，而非終點。”

想到這裡，克萊恩忍不住又謝起那位燕尾服小醜，他用生命教育了自己！

如果沒有他，自己或許還需要在佔卜俱樂部花費幾個月的時間，才能通過一次次或好或壞的案例總結出“佔卜家守則”，開始嚴格的“扮演”。

“莫雷先生，有的時候，我甚至覺您是一位哲學家。”聽到克萊恩的回答，安潔莉卡歎息說道。

“在我的圈子裡，哲學家是罵人的詞語。”克萊恩的心變得不錯。

說完，他行了一禮，戴好帽子，告辭出門。

雖然安潔莉卡並不知道畫像上那位先生的姓名和份，但克萊恩一點也不沮喪，這樣的收獲已經足夠讓他進行下一步計劃了。

…………

佐特蘭街36號，黑荊棘安保公司。

鄧恩灰眸深邃地看著手中畫像道:

“你想用排查的方式找到這個人?”

“是的。”克萊恩早就組織好了語言，“隊長，我之前不是說過要到佔卜俱樂部觀察會員們對海納斯.凡森特突然死亡的反應嗎?昨天我沒有發現，但今天意外知道了畫像上的人曾經和海納斯.凡森特共同出現過，並且談著什麼，我剛才翻了小隊的調查記錄，發現沒有記載類似的人。”

他的描述沒有任何問題，哪怕鄧恩.史斯現在拿著畫像去佔卜俱樂部，也會從安潔莉卡那裡得到證實。

鄧恩將視線從畫像上移開，笑笑道:

“看來那筆經費沒有浪費。”

……隊長，你不是記憶不好嗎，怎麼這個時候記起了經費的事……克萊恩保持著微笑，沒有說話。

“這是你畫的?”鄧恩隨意問了一句。

“嗯，我借助儀式魔法畫出來的。”克萊恩用百分之百的真話回答道。

當然，說真話和說全部真話是兩回事。

鄧恩輕輕頷首道:

“你讓老尼爾多弄幾份，我等下就讓科恩黎和耀他們去追查，並請警察部門協助，如果這條線索確實有用，你又立下功勞了。”

“神庇佑著我們。”克萊恩在口點了四下，態度異常虔誠。

對他來說，鄧恩他們能查出畫像上那位先生的姓名和份就足夠了，他可以在灰霧之上佔卜下落！

…………

出了黑荊棘安保公司，於休息日的克萊恩並沒有立刻回家，而是乘坐公共馬車前往碼頭區，抵達了“惡龍酒吧”門口。

他考慮過了，雖然“佔卜家”缺乏直接的克敵手段，沒有快速施展的法，但戰鬥分許多類型，並不是所有都屬於遭遇戰，只要有充分準備的時間，“佔卜家”同樣能使用儀式魔法來對付敵人，就像他在賽琳娜家解決魔鏡佔卜事件一樣。

而這就意味著，“佔卜家”最好還是隨攜帶些草藥、油和小蠟燭等品，免得需要的時候拿不出材料，只能等死，畢竟不是誰都像賽琳娜一樣，在自己家裡放了一堆神學品，剛好能夠用上。

至於申請下來的那些，克萊恩練習的太頻繁，已經用得差不多了，他服側的一個個小口袋裡正裝著剩余的部分。

他了下口袋的紙幣，推開“惡龍酒吧”的沉重大門，邁步走了進去。

此時正於下午，酒吧的顧客並不多，沒有狗抓老鼠比賽，沒有拳擊的較量，顯得相當冷清，不夠熱鬧。

克萊恩了眼喝酒打牌的兩桌客人，準備走向那間通往地下易市場的桌球室。

就在這時，他看見一位材魁梧、披著破舊海軍軍外套的老者出來。

“你是老尼爾上次帶來的朋友?”那位褐發糟糟，渾散發著濃鬱酒味的藍眼老者打量了克萊恩一眼，笑呵呵開口道。

克萊恩約猜到了對方的份，帽行禮道:

“是的，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你?”

“老尼爾應該向你提過我， 我是這裡的老板斯維因。”藍眼老者胳膊壯，結實，很有軍的氣質。

前廷市“代罰者”小隊隊長……據說曾經還當過皇家海軍……克萊恩禮貌回應道:

“是的。”

“如果你臨時缺錢，可以來找我。”斯維因笑著提了一句，準備走向吧臺。

就在這時，克萊恩心中一，連忙喊道:

“等一下，斯維因先生，我有件事想請教你。”

斯維因停住腳步，半轉過，笑呵呵說道:

“你和你們，嗯，你們頭兒真像。”

不，我沒有記憶問題……克萊恩角了，直截了當地掏出那張畫像道:

“你有沒有見過這位先生?”

他剛才忽然想到，賽琳娜應該是被海納斯.凡森特領進這個地下易市場的，連帶著讓伊麗莎白也知道了惡龍酒吧，那麼，畫像上這位和海納斯.凡森特有一定關系的先生會不會也曾經來過這裡?

斯維因仔細看了一眼，肯定回答道:

“我記得他，他來問過我，問有沒有霍納奇斯主峰相關的文獻和品。”

霍納奇斯主峰相關的文獻和品?克萊恩愣了一下，突然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自己在德維爾圖書館借閱霍納奇斯主峰相關的期刊雜志時，管理員隨口提了一句，說有人剛剛歸還，所以他記得很清楚，不需要再翻卡片確認是否存在。

難道在我之前借閱那些期刊雜志的就是畫像上這位先生?

見證了安提哥努斯筆記易過程的這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