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慕寧道:“行宮坍塌,朝廷要追責,眼下查辦工部是頭等大事,差事辦得好,事之后都得論功行賞。”
常遠一時困,提醒:“行刺公主是死罪。”
“本宮沒有大礙,何況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圣上,為了朝廷?既然如此,圣上仁厚,會寬恕你。”
常遠驚得忘了呼吸,他就沒想過這件事之后還能活著,難以置信道:“為、為什麼?”
程慕寧挑眉看他,說:“能從地方升到京不容易,眼下工部正是用人之際,至于能不能抓住機會,就看常主事的本事了。”
仰頭道:“銀竹,找輛馬車送常主事回去,這幾日就當休沐了,明日記得來上值。”
常遠怔怔地,忘了道謝。
陸楹旁聽完全過程,忍不住側目瞥了程慕寧一眼。對京中的局勢并不清晰,但聽沈文芥的意思,公主如今在工部舉步維艱,因為無人可用,眼下這以德報怨饒人一命,顯然是在收攏人心,此舉仿佛在告知眾人,公主心寬廣且惜才才,凡是有能者,跟著長公主便能得施展抱負的機會……換誰不心。
陸楹都有點心。
嘖,果然,人心險惡,都是謀,陸楹搖了搖頭。
已經到了午膳的時間,聞嘉煜領人來給值的軍送了些小食,兩人在廊下打了個照面。
聞嘉煜上前行過禮,程慕寧微點了點頭,說:“聞大人真周到,軍在此多有不便,還多虧了聞大人配合。”
聞嘉煜謙遜道:“不敢,常主事的事下也有失察之責,承蒙公主不怪罪,只是不知還能做點什麼,到底是有些惶恐。”
“聞大人不必多想,這事已經翻篇了。”
聞嘉煜道:“公主是要將常遠移刑部了?”
他嘆了聲說:“常主事犯了重罪,下不敢替他申辯,只是他辦事勤懇,實在令人有些不忍,臣懇請在行刑前送常主事一程。”
程慕寧聞言彎了彎,“那正好,本宮正要遣人送他回去,聞大人得空的話,就替本宮送送吧。”
聞嘉煜微頓,“公主的意思是?”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常主事又是無意刺傷本宮,念其本意不壞,此事就不深究了。”程慕寧莞爾一笑,“對了,我聽說聞大人也是咸州人?這次常主事死里逃生,往后你二人倒是又能一道吃家鄉菜了。”
對上長公主近乎審視的目,聞嘉煜神不變,忙拱手說:“公主寬宏大量,既然如此,下往后定時時看著常主事,必不讓他再生事端。”
“那就有勞聞大人了。”
待程慕寧走過,聞嘉煜才稍稍蹙起眉頭。那邊常遠果真被放了,他自己邁出值房時都左顧右盼,見軍沒有攔他,方快步走出來,說:“我、我真的沒與公主說不該說的……”
聞嘉煜看向公主的背影,說:“我知道。”
……
傍晚時分,工部的吏陸陸續續地下職。程慕寧遠遠看到沈文芥站在院子里,正與蔣則鳴敘話,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竟好像十分絡的樣子。銀竹順著程慕寧的視線,說:“沈大人回到翰林院后就常圣上召見,近來幾則詔令都是由沈大人草擬的,今日想必是宮里有什麼旨意吧。”
然而銀竹這邊剛說完,那頭沈文芥便眼尖地瞧見了們。
只見樹蔭下他臉一變,竟然想裝作沒瞧見,抬腳就跑了。
“……”
程慕寧道:“陸姑娘,勞煩了。”
陸楹樂意之至,三步并作兩步,當即將沈文芥捉了回來。
“等,等等,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沈文芥的力道哪里比得過陸楹,被拽得連連跌步,一把推進了值房。他抻了抻襟,站穩道:“公主可是……有什麼要事?翰林院近來事多,姜掌院還等我回去寫公文呢。”
程慕寧沒有答話,就這麼靜靜打量著沈文芥。
兩個人面面相覷,沈文芥汗都豎起來了。
就當沈文芥以為公主終于要說什麼見不得人的話時,卻聽問:“你與蔣大人很?”
“啊?”沈文芥松了一口氣,說:“我與他不深,但蔣大人與太傅關系尚佳,早前聽說太傅病了,還替我尋過大夫,方才也是向我過問太傅的近況。”
程慕寧沉思,知道太傅在朝中頗有聲,蔣則鳴在先帝時期就朝為,二人有些也正常。
沈文芥知道在想什麼,說:“沒用的,縱然我有太傅這層關系也無法替公主當這個說客,此人油鹽不進,這些年更是以明哲保為規訓,即便是太傅勸說,他也不肯出這個頭。”
程慕寧忽然揚眉,“太傅……替我走過關系麼?”
“……”沈文芥心道可真會抓重點,但他沒有否認。
“當初人人都道太傅對我心生不滿,要與我斷了師生誼,太傅也不曾解釋,可他背地里大概替我周全了許多事。可見閑言碎語當不得真。”程慕寧頓了頓,說:“你知道的,萬不得已說出口的話,未必是真的。”
“嗯。”沈文芥點頭,又皺了皺眉,“嗯?”
程慕寧看著他,沈文芥也向。
相識多年的讓他們一個眼神就能讀懂對方的意思,于是程慕寧眼睜睜看著沈文芥的臉幾番多變,呼吸都重起來,那些疑震驚恍然大悟以及一點自作多的恥和劫后余生的松最后都化作委屈和氣悶,在指尖緩緩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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