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邵知道裴鄴是在給他留退路，可是他在程慕寧離京后，才對真正有所了解。

“不會走的。”裴邵說：“只能贏。”

……

裴邵坐在榻上，手將程慕寧的眉心開，才彎腰撿起散落的袍，穿戴好了出去。他站在廊下吹了吹風，眼神已然沒了耽溺的迷離，仿佛倒灌了夜似的，整個沉了下來。

須臾，他來了白日里守在工部大院的軍小旗，詢問了工部的況。

那小旗跑來，一一詳說，說的比程慕寧那拿來搪塞他的三言兩語要仔細多了，最后猶豫道：“殿帥，那個蔣大人……問您什麼時候把他兒子放了？”

裴邵扯了扯，漫不經心道：“等他把案子辦完吧。捎句話讓蔣尚書放心，蔣公子在我這里除了吃不好睡不好，一切都好，勞他多費心公務，不必掛念這里。”

小旗撓了撓頭，為難地應下了。

殿前司也要跟六部打道，這麼將人得罪了實在不好，以后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雖說那蔣小公子是自個兒犯了事，可那事也沒大到能被殿前司直接扣進牢房里，事鬧大了，殿前司也不占理。

但顯然，裴邵也是吃準了蔣則鳴不會在這個節骨眼鬧事，他自己還一腥呢。

果不其然，工部大院里，蔣則鳴聞言，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垂桌說：“他什麼意思？我這兩日可沒有為難公主吧？！”

張吉在旁邊撥算盤，一雙老眼也熬得烏青，嘆氣說：“他也沒別的意思，不就是讓你再快點嘛，這麼大的貪贓賄案，牽扯工部半數員，朝廷都盯著呢，早結早了，你看我都坐在這兒呢。”

蔣則鳴重重哼了聲，甩下一本檔冊說：“本來也沒說不干！這臭小子，虧得我當年還說裴氏一門皆是儀表堂堂，有浩然之氣，呸，他也就看著正氣，實則滿肚子壞水，騙鬼呢！”

【📢作者有話說】

下個早上見

第47章

孟秋將至,京城的氣候涼快下來，朝廷的也是陣陣低。

南山行宮倒塌引出了工部的腐敗，隨著案進展,朝廷每日都為此事吵得不可開。要知道,朝廷各司都不是單獨運轉,工部要辦事,是走章程就要經由多個部門，如此一來，各司難免到牽連，一到朝上就互相推諉攻擊,唯恐為被殃及的池魚。

程崢也是一個頭兩個大，他最怕這些朝臣吵架了，一吵能吵兩個時辰，他如坐針氈,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唯恐哪句話說岔了引火燒,他這個皇帝當得很是戰戰兢兢，只盼著這事能早日了結。好在工部的案子進展順利,今日一早殿前司就已將卷宗遞呈案,洋洋灑灑六十幾個涉事員的名字，這還不包括地方，地方另起了一份卷宗。

這些卷宗之前的供狀程崢前幾日都一一看過，阿姐果然靠譜,沒有將事牽扯進宮里來。

且分寸拿得正好,沒有波及太廣,避免了難以收場的結果。

程崢結結實實地松了一口氣。

但貪污賄分個輕重,怎麼置還得分析。

早朝前程崢原是請了程慕寧來一并商議此事，可程慕寧卻以公主干政落人口實為由拒絕了他。

程慕寧是這麼說的：“雖說我奉命辦了這樁案子，但實則也不過掛名而已。眾人皆知此案乃圣上授意，自然不會太刁難我，我不過是在工部閑坐了幾日，若非把功勞歸功于我，那實在是愧不敢當，且也寒了諸位辦事員的心，屆時損的還不是圣上？”

也對，從前為了政事堂那一把長椅這些人都能吵得不可開，多一事不如一事，眼下還是把這案子了結最重要。

只是程慕寧不要功勞也不要苦勞，連在朝中面的機會也能舍去，說實在話，程崢心里要沒一點容是不可能的，他鄭重謝過程慕寧，又說：“有阿姐在，朕心甚。”

這才匆匆戴冠上朝。

只是這太和殿上向來是芝麻大點小事都能吵一上午，程崢幾次三番話未果，最后攥著那卷宗泄氣地坐在龍椅上靜靜聽。

不知是誰先提了一句，“工部貪污腐化，難道蔣尚書就沒有職之責嗎？”

蔣則鳴這些日子被參得夠多，早已淡然，且他的確有責任，這點推無可推，他冷靜出列，拱手道：“臣有罪，甘愿罰，但工部員與地方勾結，是由何進林在中間牽線搭橋，我聽聞何進林在地方打的是許相婿的名號才得了便宜，他在地方督查營造時，連地方知州都得禮讓他三分，許相對此難道毫不知？”

這幾日他氣頗多，又與許黨結下了梁子，一改往日鴕鳥之態，竟出言反擊了。一旁的張吉都納罕地看他一眼，心下嘖了聲，看來這兩年是真把他憋壞了。

然而這邊話音落地，許敬卿還沒有說話，就有人替他辯駁了：“許相日理萬機，怎麼管的到地方的事？工部用人不當監察失利，難道竟要把責任甩給旁人？蔣大人這尚書做得倒是輕快啊。”

此時，另一員道：“蔣尚書自有他的過錯，可許相與武德侯府匪淺，知不報也是罪啊。”

“話可不是這麼說，咱們大周律例，定罪總得講證據，何時有空口論罪的先例？那要說走得近，武德侯在朝中走得近的有的是，難道各個都有罪？”

“但也不是誰都是何進林的岳丈——”

這邊正吵得不可開，沉默了一早上的許敬卿卻陡然出列。他這幾日形頹喪，看著疲憊不堪，但嗓音卻一如既往渾厚，出聲便能震住眾人，“稟圣上，臣有本啟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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