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幸好這陣子朝中事多，要不是許嬿忽然小產，恐怕都沒人把注意力放在后宮。

但如此一來，自己也瞞不了多久。

程慕寧看向吳有宜，說：“你早得知圣上的珠串被調包，又得知了皇后有孕，后來為何不報給圣上？”

吳有宜起，又要跪，程慕寧攔住他，“吳太醫，本宮不是在問罪于你。”

吳有宜卻沒有坐，他嗓音里著疲憊，道：“瞞而不報的確有欺君之嫌，只是臣一把年紀，原不愿在致仕前再沾惹宮是非，還公主……不要怪罪。”

是了，要不是辭呈沒被批下來，吳有宜這會兒已經不在宮里了，是非對錯又與他有什麼干系，程崢想追究也追究不到他頭上。

只是，吳有宜可以出宮一走了之，皇后卻不行，待程崢反應過來，他二人那點夫妻分，就都要仇怨了。

不過皇后也很聰明，知道這件事程崢沒法在明面上計較，只能是啞吃黃連，或許本就不在意那點分。

皇嗣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許嬿有孕并不在的計劃里，更何況是在這個許家將要倒臺的時候，必然不可能讓許嬿憑著這個孩子逃過一劫。

程慕寧早就知道，在宮里這麼多年，前朝后宮象叢生，任誰也不可能毫無心計地走到今天。

或許即便許嬿沒有孕，今日也逃不過靈嬪這一刀，這次命大沒死，來日就很難說了。

隔間里，另外兩人的呼吸聲在程慕寧的沉默里放大，吳有宜拱手半響有些不住，不免微微了。

這點落在程慕寧眼里，思緒逐漸回籠，說：“吳太醫不必驚惶，本宮今日沒有與太醫說過話，改日圣上問起，太醫該怎麼答就怎麼答，不必顧慮太多。”

吳有宜心下激，“多謝公主。”

程慕寧沒有再續這個話題，起說：“孟太醫，開方吧，一會兒我讓侍過來拿藥。”

說罷就要離開。

吳有宜著，不知在想什麼，倏地往前邁一步，“公主。”

程慕寧頓步，“太醫還有什麼事？”

吳有宜低頭猶豫片刻，還是提了這件事，“當年公主在鄧州時，圣上給公主下的藥原本是經由我手。”

吳有宜說罷特意頓了頓，觀察程慕寧的神，臉上并無半分訝然，甚至連痛都沒有。

果然，公主什麼都知道。

吳有宜間苦，竟是有一點心疼，也不知是心疼眼前這位本來該無憂無慮的貴，還是心疼這對姐弟時親無間的誼。

他輕輕一嘆，說：“圣上反復吩咐，不能傷公主命，微臣不敢不尊圣命，可先帝在天有靈，臣也不敢真去害公主，原本想著天高皇帝遠，公主在鄧州究竟什麼況圣上也不能確切得知，時日一長，那點顧慮也就放下了，因此那藥臣配得謹慎，按照臣的配方，公主即便服用個一年半載，也斷不可能虛至此。公主回宮后臣給公主診脈，那時便覺得蹊蹺。”

程慕寧沉默須臾，揚眉說：“有人換了我的藥？”

吳有宜說：“總之，那絕不是臣給圣上的藥。”

那就是許敬卿了，程慕寧垂目一笑，心下卻并無波瀾。

當年程崢要給下的是什麼藥，時至今日也沒有那麼重要了。

程慕寧頷了頷首，道：“有勞太醫告知。”

吳有宜躬恭送。

孟佐藍也慌地拱起手，直待那布簾一，公主的影消失，孟佐藍一，緩緩地坐在墩子上。

直到吳有宜轉過說：“今日與公主這番對話——”

孟佐藍又趕忙站起來，道：“吳太醫千萬放心，下一定爛在肚子里，全當沒聽見。”

他這副避之不及的模樣令吳有宜無奈一笑，他道：“你要是當沒聽見，公主豈非白費心思，你在旁診脈了？”

孟佐藍訕訕道：“下沒有明白……”

“你明白，你啊，就是裝傻。”吳有宜搖了搖頭，在那桌前給自己倒了杯茶，“前朝后宮，哪里都分個派系，太醫院也不例外，能夠明哲保的只有兩種人，要麼是不惜命不怕死，要麼是沒本事不人看見，你平日雖不顯山不水，可惜公主那雙眼锃亮，卻看得比誰都明白。今日公主留你聽了這些宮中事，你便已經沒有退路了。”

孟佐藍畔的弧度頓時僵，諾說：“也不至于……我就是個大夫。”

吳有宜沒有再答這話，但孟佐藍在這樣的沉默里明白，自己已經掉進坑里了。

他渾水魚的日子，就要結束了。

第71章

太醫院到棲宮有一段路的距離,自打宮里接二連三出了子之后，巡防的衛就增多了，五步一人地杵在宮道上,在秋風中襯出一陣肅涼之意,過往的宮人都不敢低語。

程慕寧迎風站在岔路口,銀竹揣度著的心思,低聲問：“公主，不去見皇后了？”

姜亭瞳的孕瞞不住，過后程崢必然要怒，這時去棲宮,到時候就很難說自己也不知了，以程崢多疑的子，屆時一定會被當作與皇后合謀瞞他的同黨。

但今日進宮一趟總要有個緣由，程慕寧思忖道：“不去了,看看珍妃,然后就回吧。”

程慕寧腳下打轉，換了個方向。

正如紀芳所說,許嬿因為小產郁郁寡歡，程慕寧剛到殿外就聽里頭噼里啪啦藥碗托盤落地的聲音,伴隨著許嬿虛弱又尖銳的哭聲：“圣上呢,圣上怎麼不來？本宮小產，要見娘家人，去喊我母親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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