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的藏書閣里充箱盈架,文山書海數不勝數,好在歸置得當,負責打理書閣的侍很快就從中找到那本黃庭經真跡,遞給了銀竹。
銀竹接過來,顧不上翻看,對著書架前的人驚訝道:“公主是說裴世子進京了?可是按腳程,應當還有兩三日才到……況且殿帥得知消息,應該會提前通知公主。”
“陸楹手頭拮據,要找我興師問罪也不會舍得花錢去茶館,不是的子。”程慕寧低頭翻著一卷圖冊,半邊肩頭側抵在架子邊,閑閑地說:“不過興許是我想岔了也說不準,先讓人把東西送到陸楹住,這個也一并給。”
這圖冊瞧著破舊,卻是一卷連翰林院書閣都沒有收錄的武經圖鑒,和這本黃庭經真跡一樣,都是價值不菲之。公主府的人將這兩樣東西至陸楹手里時,陸楹不免愣了愣,是個武人,任那什麼真跡再名貴,在心里也掀不起半點波瀾,但這本武經圖鑒就不一樣了,陸楹兩眼當即就發了,隨之而來的是不舍,“這個也給張尚書?”
一個撥算盤珠子的,看得懂這書麼?
那遞話的侍衛道:“公主說,陸姑娘這里或許有遠道而來的客人,這是的一些心意,全當是地主之誼,還請笑納。”
陸楹反應了片刻,待那侍衛離去,立即轉說:“欸,怎麼知道——”
不等把話說完,后已經過來一只手,直接將圖冊從陸楹手里走。
裴鄴看著封皮上的大字瞇了下眼。
這武經圖鑒他私下里找了好幾年,這麼湊巧?
陸楹還在問:“怎麼知道你進京了?我方才可沒有提起你半個字。”
裴鄴角微微挑起,眉目卻是低斂的,他齒間逸出一聲笑,但表著古怪,一副又滿意,又不滿意的樣子,低聲說:“怪聰明的。”
陸楹抱手,尋思道:“這算什麼,挑釁,炫耀,還是賄賂?”
“誰知道。”裴鄴把那卷書放在手里掂了掂,玩笑地與其說:“說不準人家下聘呢。”
他說著了天,正形道:“差不多了,進宮吧。”
邊地將帥京首要面見君上,裴鄴這趟日夜兼程,比預計早到了三四日,又是在夜里的京,屬實打了個眾人一個措手不及。此刻早朝未散,宮里報信的衛也不能貿然進到大殿,只好領著人候在金鑾殿外,悄然同前的侍報了個信。
很快,里面就傳來了散朝的暄聲。
侍推開殿門,朝臣魚貫而出,在看到臺階上立著的人影時無不一愣。
裴鄴進京的次數不多,也是當年朔東那場敗仗后,裴公上舊疾發作,才逐漸由他代父述職,迄今為止其實也不過三四回,眾人第一眼很難立馬反應過來,只是得益于這樣高挑威的形,第二眼第三眼便也都認出他來了。
最先上前的是馮譽,早知裴鄴這幾日要進京,并不十分意外,只道:“世子進京了,今年秋日比往年都冷,不知裴公舊疾如何?”
馮譽掌兵部近十年,邊地大小戰事都經由兵部遞呈案,可以說馮譽是最了解朔東的人。外人看裴氏這幾年風,但馮譽知道這戰是越來越難打了,他對裴公向來心存敬畏,對裴鄴這個逐漸接過家族重擔的后生,也是高看一眼。
裴鄴還了禮,說:“有勞馮尚書惦念,家父尚好,只是每逢秋冬必有戰事,加上連年災,各地都不好過,難熬的還是百姓,今年邊地這幾場戰還要靠朝廷援手,齊心扛過去才好。”
馮譽點頭,“上面早就打過招呼,今年戶部撥的軍糧只多不。”
“那是最好。”裴鄴笑笑,左右又有員陸續圍上來談,馮譽不喜圍在人群里阿諛奉承的場面,當即就肅下臉,拱手告辭。裴鄴便朝左右臣僚拱手道:“諸位大人,許久未見了。”
裴鄴的子不似裴邵寡言,上也沒有裴邵那般生人勿近的冷氣質,笑起來大方又爽快,看著隨和,和誰都能攀談兩句,很快就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裴邵與衛麟商談著巡防事宜,落在最后才從大殿邁出來,遠遠見階前盛況,皆是止步。裴鄴寒暄間分神掀了掀眸,兄弟二人的視線隔著人山人海了一下,裴邵不聲地挑了下眉,問:“大哥前兩日來信,說什麼時候抵京?”
衛麟“啊”了聲,一頭霧水道:“好像還有三日吧?世子宮怎麼沒提前說一聲?別不是出什麼大事了吧?”
裴邵默不作聲著那里,并無過多擔憂。
以他對裴鄴的了解,大概只是想趁圣上不備把上風占盡,看來他今年是要好好敲戶部一筆了。
果然,裴邵斜眼看去,就見素來湊熱鬧的張吉沒有上前,正雙手著袖口,站在檐角的銅鈴下直嘆氣。也不知道他從袖哪里掏出一把檀木算盤,邊走邊撥起了珠子。
只是還沒有算明白,剛走到宮門口,那算盤珠子就被馬背上的人給嚇了。
陸楹拉著韁繩朝他打招呼,清了清嗓音,學著用長公主那樣溫婉輕的聲調說:“張尚書。”
……
程崢在政事堂接見裴鄴。
裴鄴這個人是個笑面虎,能令朔東十五萬兵士心服口服的,絕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隨和。程崢今日沒有準備,應對得心焦力瘁,使勁兒地給鄭昌使眼啊,才打著岔把裴鄴給送出宮去。
人一走,程崢疲憊坐在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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