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里的憤慨真意切，聞嘉煜畔微不可查地勾了勾，說：“圣上是一國之主，即便公主再有本事，也不能越過圣上去。”

程崢說：“可惜公主不明白這個道理。”

眼下時辰還早，帳外只有侍衛走的聲音。程崢拍了拍袍起，疲倦地說：“罷了，事便先這樣定下，你回去稍作準備，一會兒免不得一場戰。”

聞嘉煜總覺得程崢哪里奇怪，事未免也太順利了些。

可此時容不得他多想，裴邵和程慕寧遠比他想象的棘手，他必須要盡快了結京城的任務。聞嘉煜拱手道：“是，臣定竭力協助圣上。”

程崢目送聞嘉煜離開，待那晃的簾布平穩下來，他才抬腳繞過屏風，圖雅正盤坐在案幾旁，聞聲轉過視線，起道：“他這個時辰奏請此事，想也知道不同尋常，圣上這下可以信我了吧？”

仔細看，程崢額角已經麻麻盡是汗。

他平復著呼吸說：“聞子陵是新科狀元，天子近臣，他向來勤勉，懂得為君分憂，難道朕還要因此揣度他？”

圖雅忍不住想笑，這皇帝心中分明已生猜疑，否則不會嚇到了鬢角，更不會故意說那些話來穩住那日蘇，此時卻還要自欺欺人，強裝鎮定。

不過眼下到底是向大周朝廷示好，圖雅忍了笑，說：“我相信圣上心下自有定奪。圖雅一早前來，也是不想因為王庭的個別叛徒壞了我們烏蒙與大周的。”

烏蒙可汗病重，草原正于政權迭代的時候，早前馮譽就呈報過王庭部的況，正因如此程崢才稍信了圖雅的話。雖并未全信，但程崢這樣謹慎，三分猜忌也足夠他后怕了，想到一個烏蒙細作竟日日在他跟前給他出謀劃策，自己不知幾次命懸一線……

還有當日中秋夜宴的刺客……

程崢掩在袖中的手握拳，不由地咽了咽唾沫，他方才甚至不敢細看聞嘉煜的臉。

程崢抿，道：“朕會查明此事，無論如何，今日要多謝公主提醒。”

“不客氣。”圖雅微笑，說：“我也是為了烏蒙的清譽，不過那日蘇，哦，也就是圣上說的聞子陵，他所言想必也不假，公主和殿帥是有事瞞著圣上，此事圣上當真不查？”

程崢微頓，并沒有在圖雅面前心境。都說家丑不可外揚，程崢并不愿讓外人看到大周皇室姐弟相疑，只說：“此乃大周國事，就不勞圖雅公主心了。”

圖雅挑了下眉，了被繩索割傷的手腕，不再多言。那日蘇已經將話帶到了，眼下于最重要的，是先解決那日蘇，然后才是代替那日蘇繼續推行計劃。

總之今日和那日蘇，必須要死一個。

要讓烏蘭日看到，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才是可以助他登上王位的人。

……

天漸亮，帳外的侍衛換了防。

百陸續，帳里比肩疊踵，頭接耳。張吉打了個哈欠說：“不是都說那圖雅找到了麼，怎麼一大早又這麼大靜？”

昨夜圖雅失蹤，軍尋山到夜半，整個獵苑沒人能睡好，向來冬狩懶怠的圣上又一早宣召眾人，也不知為的什麼事，這會兒個個臉上盡是昏沉之，卻又不得不強打起神。

馮譽眼下也是烏青，但不是為了圖雅。

他連夜寫了一封奏請清丈土地的折子，那折子現在正揣在上，原本要在今早遞呈案，但他看了看眼下的形，便知今日不是個好時機，只得暫且摁下掏出折子的沖，搖頭說：“誰知道。”

張吉抵輕咳了兩聲，“你聽說了嗎，昨夜那圖雅一回營就往公主的營帳沖，吵吵嚷嚷的。嘖，裴邵也算是個人，沒想到這男人長得好看也是樁麻煩事。”

馮譽神不明地看了眼張吉，沒有說話。

張吉抬眸，“怎麼，我說得不對？”

馮譽心事重重，也懶得與他掰扯其中道理，敷衍道：“你說得對。”

張吉當年就沒弄明白程慕寧與裴邵的關系，如今旁人都已經對這兩人的艷聞充耳不聞了，他乍然得知卻還在興頭上，于是湊過頭還想八卦點別的，那邊裴邵就挑簾進來了，隨其后的是坐著椅的公主，張吉只好將話頭咽了下去。

眾人把目放在公主腳上，又是好一番關心寒暄。

程崢這時從里頭出來了，他面無表，那張素顯茫然的臉上竟然有的出現了凝重的神，四下皆是一靜。只見程崢了眼裴邵，又看向程慕寧，“阿姐腳怎麼了？”

程慕寧搭著銀竹的手站起，虛行過禮說：“昨日不慎扭傷了，前失儀，還請圣上勿怪。”

程崢語氣很淡，說：“阿姐先坐吧，朕今早聞得一要事，請諸位來，也是想聽聽諸位的看法。”

程慕寧眉梢微，察覺到程崢的緒不大對。這種冷淡的緒不像是沖著聞嘉煜和圖雅，倒像是沖著來的。

裴邵似乎知道在擔憂什麼，走過時握了下的肩。程慕寧暼了眼男人寬厚的背影，一顆心瞬間安定下來。

程慕寧的腳一時半會兒著不了地，銀竹將推到隊列最前，才攙著站了起來。這會兒人齊，烏泱泱的四列，側目見聞嘉煜，便見聞嘉煜往這里拱手略施一禮。程慕寧點了點頭以回禮。

此時張吉先開口問：“不知圣上一早取消了圍獵，又將臣等召集在此，究竟是有什麼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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