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嘉煜轉回目，不聲地蹙了下眉。

那種不安越來越深了，聞嘉煜下意識攥了下拳頭，指夾住了枚刀片。

然而抬眼就見斜上方一道銳利的視線——

是裴邵。

聞嘉煜不聲地將刀片藏袖中。

程崢像是要著風寒，嗓音干啞地咳嗽了兩聲，才緩聲說：“朕得到確切消息，烏蒙王庭，叛將岱森在朝廷安細作，意圖離間烏蒙與大周的邦之誼——”

聞嘉煜瞳孔，這與事先說好的不一樣！

下首吏發出唏噓之聲，而程崢語調忽然一轉，“裴邵！給朕將聞——”

說時遲那時快，裴邵已經起來了。

倒不是他有多快，而是下面的“聞嘉煜”已經側住了旁邊蔣則鳴的脖子。

蔣則鳴猝不及防，猛地漲紅臉，兩手在聞嘉煜手腕上。

百驚呼，紛紛后撤。

“這……”張吉驚道：“聞嘉煜，你這是做什麼？！”

聞嘉煜對裴邵喝道：“站住！再過來我殺了他！”

他扯了扯，那揚起的角顯然帶著點功虧一簣的惱意，向后面微微一晃的簾子，聞嘉煜便什麼都明白了，他咬牙道：“圖雅！蠢笨至極，有你輔佐，烏蘭日離死也不遠了。”

然而圖雅并未從簾子那邊出來。

裴邵給對面的衛嶙使了個眼，說：“別掙扎了，獵苑什麼況你也知道，半數軍都在這兒了，殺死一個蔣則鳴你也出不去。老實點，我還能留你半條命。”

聞嘉煜環顧四周，說：“那還是蔣尚書的命太輕，不值錢。”

說罷，他將蔣則鳴往前一推，出短靴側的匕首當即就與裴邵打在一起！

這人功夫不淺，一腳竟能踹得裴邵的鋼刀震了震。

裴邵瞇了下眼，眸中出一興的意味，當即拔出刀刃。

然而聞嘉煜并無心與他纏斗，他完全是死到臨頭不要命的架勢，幾個招式后借力一蹬，袖在空中劃出一個弧度，袖中飛出兩枚刀片，分別指向程慕寧與程崢。

眾人大驚，“圣上！”

裴邵扣住聞嘉煜的嚨將人甩開，毫不猶豫用刀背擋了程慕寧面前的刀片，然后將鋼刀擲出，刀尖刺另一枚刀片里，一并扎進了程崢的椅背上。

離他的耳側僅那麼一指頭的距離，程崢右耳被震得直發響。

第99章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勢變化不過瞬息之間。

裴邵那一臂力道十足，聞嘉煜被甩出老遠，脯重重砸在地上,當即噴出一口。在場衛嶙反應最快,迅速帶人趕來,將其摁住活捉。

場面混中張吉摔了跟斗,爬起來時打斗已然結束了，他還沒搞清狀況，只來得及扶著帽沿說：“快、快護駕！”

帳外的衛已從四周將此包抄起來，本來就人多,此刻更是烏泱泱的滿是人頭。程慕寧前擋著兩個衛，過這兩人之間的隙，程慕寧看到程崢還端坐在上首，只是僵,仿佛三魂丟了七魄。

裴邵上前拔出鋼刀,將其收鞘中。他面上神如常，對自己先救公主后才冒險救駕的舉似乎沒有半分后怕愧悔,只朝程崢微拱了拱手，一副等他指令的意思。

然而程崢只是仰首木著張臉看他。

裴邵眉峰微,無于衷,只提醒道：“圣上。”

下首吏按耐不住，七八舌地說：

“這是怎麼回事？”

“我沒看走眼的話，聞子陵方才是要刺殺天子？”

“他不是前紅人嗎？這究竟……”

“蔣大人、蔣大人可還好？”

蔣則鳴見早就暈過去了，見程崢沒有開口,程慕寧用指背撥開面前的衛,出臉說：“先派人把蔣大人送回營帳,請太醫好生照料。聞嘉煜前行刺,拖下去嚴刑拷打，看究竟誰在背后指使。”

衛嶙剛要應下，程崢道：“等等。”

程崢把目從裴邵上移開，平復了下緒，他想撐桌起，卻幾次沒能站起來，侍見狀扶了一把。程崢臉上掛不住，站穩將人拂開，正了正說：“圖雅公主，可以出來了。”

簾子微晃，現出一道影。

周圍頭接耳的聲音倏然一頓，有人小聲道：“這又是怎麼回事？”

圖雅的視線環繞一圈，在程慕寧臉上停了停。四目相對，圖雅不由蹙了下眉，這人好生沉得住氣，方才這樣的陣仗，臉上連慌都沒有。

這樣的冷靜，反而讓圖雅生出一惱意來。

下意識了脖子的傷痕。

但此刻不是怕的時候，圖雅放下的手攥，向“聞嘉煜”時眉眼中又顯奕奕，那是屬于勝者的神采。

只見圖雅緩緩朝“聞嘉煜”走去。

那日蘇是個聰明人，他向來擅長審時度勢，眼下的形他知道自己無路可逃，并未掙扎，只是抬眸平靜地看著圖雅走近。

圖雅俯看他，勾了勾，隨即屈去他的下頷，一把揭掉了他臉上的人皮面。

猝不及防，那是一張全然不同的臉！

頓時，帳議論紛紛，氣聲此起彼伏。

那日蘇臉上卻毫無波瀾，抬起的眸子平靜地著圖雅，驀地一笑，那笑顯得無力又諷刺。

圖雅頓時惱道：“你笑什麼？”

“我笑烏蘭日。”那日蘇的聲音很低，說：“我終于知道父汗為何不愿選擇烏蘭日繼承王位了，你們這對愚蠢的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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