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斯是個喜歡的鬼,一看見肖琪,他火氣便降下幾分,無奈道:“好吧。為了你,我就勉強再等一會兒。”
從始至終,鄭西野的面都極其冷靜,沒有毫異樣。
又過了約五分鐘,又一架直升機的音浪終于鑽進衆人的耳朵。
鄭西野仰起頭,微瞇起眼。
“BOSS來了。”
饒是蔣建這樣的人,此刻眉宇間也多出了一張和戒備。他掐滅雪茄看向鄭西野,問:“阿野,這個坐標方圓十裏的信號都理了吧?”
“嗯。”鄭西野漠然地點頭,“已經全部屏蔽了,沒有人能和外界聯系。”
蔣建松一口氣:“好。”
傾,直升機緩慢落地,一道瘦高影便從艙門走了出來。對方著非常隨意,只一件碎花男士襯和一條淺長,仿佛這裏不是罪惡滋生的金三角,而是度假勝地馬爾代夫。
他樣貌生得平平無奇,手裏夾著一只雪茄,和邊西裝筆的保鏢們說著什麽,眉眼隨和,平易近人。
乍一瞧,只會讓人覺得是個隨和中年人,本無法將之與十惡不赦的間諜組織頭目聯想在一起。
鄭西野眸沉寒,十指在側用力收握。
蔣建則笑呵呵,恭恭敬敬地迎了上去,喚道:“齊先生。”
……
回憶從這裏開始變得有些模糊。之後便是刺耳的尖,激烈的槍戰,滔天的。
肖琪在被捕時目眥裂,難以置信地瞪著他:“鄭西野,你出賣我們?你居然出賣我們?!”
蔣建一口牙齒幾乎咬碎,怒道:“阿野,我拿你當親兒子,你究竟為什麽!為什麽!”
最後,一聲響徹雲霄的炸聲淹沒了所有。
停留在鄭西野腦海中的最後一幕畫面,是泰城軍區醫院,充滿消毒水氣味的病房,他全多負傷,一不能地躺在病床上。
戴口罩穿白大褂的軍醫滿眼憾,對病床上的他說:“你的右傷勢實在太重,按照正常治療方案,肯定是要截肢的。但院長和我都覺得你這麽年輕,今後的人生還很長,截肢對你來說太過殘忍。所以我們盡了最大的努力,為你保住了這條。”
“但是,你極有可能已經終殘疾。”
“這條能不能恢複,能恢複到什麽程度,都是未知數。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
……
轉院至雲城軍醫院後,相關科室為鄭西野制定了一套完善的複健計劃。醫生們預估,以鄭西野的素質,從現今狀態恢複到能獨立行走,大約需要14個月—18個月。
但,他大概率會終留下跛腳的病。
自那時起,鄭西野便沒日沒夜將自己關在康複訓練室,利用拐杖和各類材努力行走。每走一步,都承著難以言述的神折磨,這種超形之上的苦痛,比蝕骨之痛更令人難忍。
可一連兩個月過去,鄭西野發現所有努力似乎都是徒勞。
他的右依然毫無知覺。
鄭西野無法想象,如果自己真的留下了殘疾,未來會如何。真的留下殘疾,意味著他將徹底告別一線,退出狼牙,意味著曾經的天之驕子全能戰神,從此淪為一個廢人。
他開始自暴自棄。
之後的某日,江敘忽然來了雲城。
彼時,鄭西野已經整整七天沒有進過康複室。他穿著病號服,胡子拉碴癱坐在病房角落,將自己封閉在這方狹小又死寂的世界。
江敘見到鄭西野後,沖他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痛罵。
罵完,江敘摔門走,臨別前猶豫幾秒,終于還是告訴鄭西野:那個許芳菲的小姑娘,最近一次月考績已經排到了年級第一。很乖,很懂事,平時除了念書學習,就是去紙錢鋪幫媽媽的忙。
拼盡全力,改變著自己和一家人的命運,即使千難萬阻,也從來沒想過放棄。
江敘痛心又諷刺地說:鄭西野,狗屁的狼牙戰王。你他媽連個小娃娃都比不上。
那一瞬間,淩城的種種過往猶如走馬燈,從鄭西野腦海中急速閃現過去。最終定格在那朵開在罪惡之地的聖潔小花,那樣頑強,堅韌,向而生。
心上有個人,就能活下去。
至此,鄭西野從深淵裏被拯救。
記憶中斷。
軍工大門診部,俏麗的短發手臂支撐,從病床上坐了起來。眉頭擰起一個結,著鄭西野,道:“殘廢?”
“嗯。”
鄭西野臉平靜如死水。他瞧著眼前的小姑娘,淡淡說道:“當時醫生本來打算給我截肢,後面看我年輕又是狼牙的人,截了肢太可惜,是想方設法把這條給我留了下來。”
許芳菲心口猛一陣鈍痛。
過去的一年裏,的生活恢複平靜,念書,早起,複習,考試。萬萬沒想到,同樣一片天空下的他,卻經歷著如此磨難。
嚨幹得難以發出聲音,吸氣呼氣,好一會兒才調聲帶,啞聲問:“你複健了多久?”
“十一個月。”鄭西野說,“目前走路已經沒有異樣,也可以完一些低難度的跑跳作。”
許芳菲恍然大悟:“你目前還在康複期,所以才會從狼牙借調到雲軍工?”
“對。”鄭西野垂了眸,將放下去,重新收進軍靴,隨口接話:“不過上面只說給我調個輕松崗,去哪裏,是我自己選的。”
許芳菲有點好奇:“那你為什麽會來這裏?”
聞聲剎那,鄭西野作微微一滯。他起眼皮直勾勾看向,不答反問:“你說呢。”
許芳菲:“。”
許芳菲迷茫:“我不知道。”
“兩個原因。第一,雲軍工是我母校,我也是這兒畢業的。第二,我提前看過雲軍工的學名單。”鄭西野說,“看到信息學有個新學員,許芳菲,籍貫淩城,什麽都跟你對得上號。”
“……”短短幾秒鐘,許芳菲意識到什麽,本就浮著病態紅雲的小臉更是紅得能滴出般。
震驚之中,擡手捂住臉,呆呆地眨了眨眼睛,倒吸一口涼氣:“你是為了我才來這裏的?”
鄭西野盯著,沉聲回答:“對。”
一甜的喜悅漫上心頭,甚至沖淡了生理的不適。藏不住心事的姑娘與他對,接著又口而出:“所以,這一年你不來找我,是因為傷在複健,不是因為了朋友?”
鄭西野:?
這次換鄭西野莫名。他很輕微地皺了下眉,不明白:“什麽朋友。”
“畫家宋瑜呀。”提起這個名字這號人,小姑娘還是有點不自在,口吻也著點兒小別扭的酸溜溜,輕聲:“不是你的朋友?”
鄭西野:“……”
門診部裏足足安靜了半分鐘,靜到一針落地也清晰可聞。
好一會兒,鄭西野後知後覺回過味來,挑起眉:“合著你前幾天不理我,是以為我往了朋友?”
許芳菲大囧,尷尬地低下頭,小手摳摳腦袋,不說話。
對面忽的一陣笑,沉沉的,環繞式低音炮,沙啞又好聽。
許芳菲眨了眨眼,正紅著臉蛋不明所以,垂低的視野裏忽然便映一張放大的俊臉。
鄭西野不知何時屈起一只大長,蹲下了子,自下而上地近,黑眸沉沉含笑,閃著比星河更璀璨的。
他看著,揚眉問:“我的小姑娘,你怎麽這麽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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