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趙儷娘清脆地笑了起來，笑完又說：“我真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覺得不可以通過高嫁改命，好像人只要不去科舉，不憑借那點墨水向上走，就有罪一樣。”

“一個男人占據高位，又掌控話語權的王朝，人一定要在他們主導的領域去爭去搶，一定不能夠利用人為數不多的優勢去走婚嫁的捷徑，不然即便是贏了，也令人不齒——何嘗又不是另類的貞節牌坊呢？”

“而且啊……”

說到這里，語調稍顯輕佻地往上一升，玩味地看著面前人，道：“看見一扇虛掩著的門，就自顧自地向前，到底是誰說那扇門可以被推開的？”

喬翎聽得怔住：“這句話……”

如實道：“趙小娘子，我不太懂這句話的意思。”

趙儷娘遂將話說得更清楚明白一些：“喬太太覺得，人通過科舉去掌控權力，這條路是通的嗎？”

喬翎頓了頓，很誠懇地反問：“為什麼會不通呢？”

朝中此時并不缺乏員，政事堂里的大王，還有即將京的曾懋中，乃至于前不久外任海東總督的梁綺云……

趙儷娘聽后臉上笑意愈發深了。

換了一個話題來問：“喬太太，如果現在，就是今天，太極殿里發生了一場政變，上到皇帝，下至皇嗣群臣，全都被拖出去砍頭，整個神都城里的勛貴集團、文武員集團全被殺了——等到局勢平穩之后，你會擔心男人無法在新的朝局當中占據主導地位嗎？”

喬翎為之一震，心生悚然。

趙儷娘見狀，又問：“到那時候，還有幾個人能站在朝堂上呢？”

喬翎張合幾下，啞然無聲。

“都是空中樓閣而已。”

趙儷娘轉過頭去，看了一眼朦朧霧氣籠罩之下的神都，乃至于更遠的、于宮城之的太極殿。

因為長久的駐足，的眼睫上沾染了一點霧氣，微微地著白。

喬翎看著，若有所思，轉而又問：“既然如此，病梅的最終意圖，又是什麼？”

趙儷娘的聲音好像是從很高很遠的地方傳來：“喬太太，你知道，當初高皇帝為什麼能夠坐穩帝位嗎？”

喬翎陷思索當眾。

趙儷娘卻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太要出來了，我得走了。我這樣天生的壞種啊，是不能在下行走的。”

說完，輕舒口氣，自己好像也覺得很訝異似的：“來的時候，真沒想到會跟您說這麼多——喬太太好像還有話想跟我說？”

霧之中，喬翎問：“你還記得月娘嗎？”

趙儷娘彼時已經走出去一點了，聞聲回看，神茫然：“誰？”

喬翎說：“當年被病梅找來，要代替你嫁去赫連家陪葬的月娘。”

趙儷娘臉上有短暫的訝異，只是很快就釋然了：“早就不記得了。”

輕笑著說：“喬太太知道的，倒是比我預想的還要多得多呢！”

喬翎注視著的側臉，沒再說話。

趙儷娘歪一下頭，臉上帶笑，語氣無奈：“別這麼看著我啊，喬太太。我明明跟你說過了，我就是天生的壞種啊！”

抖了一下韁繩，下坐騎會意地向前。

達達聲徐徐在霧氣里傳遞開來。

喬翎問：“如果有一日，你也了月娘呢？你能心平氣和地接嗎？”

趙儷娘頭也沒回，含笑的聲音悠悠傳來。

說：“為什麼不能呢？”

……

昨晚，皇宮。

又是一場家宴。

皇長子又是最晚到的。

沒辦法——他要上班啊！

他又不是那些整天無所事事、閑吃民脂民膏的人！

皇長子滿臉怨氣地找到自己位置坐下，上的黑云霧幾乎要現化了，沒等別人說話，目就先行往四下里掃了掃，看有沒有什麼不合規范，能他拿來兩句的東西。

很憾，沒有。

算你們走狗屎運！

干涸后知后覺地來襲，他這才想起來，自己忙活了一下午，回府之后匆忙換裳就進宮來了，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

皇長子噸噸噸開始喝水。

大公主：“……”

總覺從給越國公夫人打工開始，這個弟弟就有點崩壞了是怎麼回事！

那邊四公主還在小聲跟三公主說八卦，姐妹倆不時悄悄地看魯王一眼，神詭異。

皇長子聽不見，但是皇長子想知道！

皇長子想知道，所以皇長子要勇敢地開口問！

皇長子勇敢地開口問了：“三娘，四娘，你們在說什麼？隔三差五還看老三一眼，我都瞧見了！”

四公主被他問得驚了一下，趕忙說：“沒什麼沒什麼……”

“怎麼會沒什麼？我都看出來了！都是自家兄弟姐妹，有什麼不好說的？”

皇長子旁若無人，還主cue了一下魯王：“是吧，老三？”

魯王：“……”

魯王面無表道：“嗯。”

皇長子幾番催問，終于從四公主手里邊拿到了們姐妹倆低聲議論的那張花花綠綠的小報，也看清了上邊聳的碩大標題！

《風中的百合花——一場盛大的辱追！》

謹以此文，紀念周七娘子那場無法公之于眾的！

注：辱追，即侮辱式追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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