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于幽晦中對視，著周昀添清潤的眼神，容穗似是生出一種錯覺來，好像這麼多年只是一場大夢。

容穗沒有掙開周昀添的手，任由他牽著自己步那棟燈火通明的建筑，然后又隨著他一步步上樓。

二樓是一個極大的開闊空間，正適合舉辦一場不大不小的宴會。

毫無疑問，這個宴會是為了周昀添三十歲生日而設的，雖然布置上并未瞧出多喜慶的氛圍，更像是一場私人聚會。

“我還以為你要臨陣逃了呢！”

剛到二樓，潘頡就大步走了過來，拳頭在周昀添肩頭撞了下，說：“阿添，生日快樂！”

周昀添淡笑了下：“謝謝。”

潘頡視線轉向被容穗，又快速掃了眼兩人握的手，打趣道：“容小姐，今天是我們阿添的生日，你給他準備了什麼禮啊？”

聽到這話，容穗微微怔了下，抬頭看了眼周昀添，對方竟也看著，而且眼神中似乎也帶了抹探尋，像是也想知道。

容穗彎笑了笑：“，說出來就沒意思了。而且是送給周總的，自然不能先告訴別人。”

事實上，什麼都沒準備。

但礙于場合，當著潘頡、趙郢川的面說沒準備，似乎顯得太失禮，也太不給周昀添面子。

以為，周昀添心知肚明，這是場面話，當不得真。

不想，剛說完，周昀添便頗有深意盯著看了一瞬，“是嗎？你打算什麼時候把禮給我？”

容穗看著他，抿沉默了片刻，扯了個勉強的笑，低聲道：“回去了給你。”

周昀添笑了下，“好啊，我等著。”

潘頡瞅著二人間旁若無人的暗涌，只覺得這次見面，周昀添跟容穗之間似是又有了變化。

潘頡：“別在這杵著了，里面的人都等著你呢。”

這個生日趴，是潘頡召集人執意要給周昀添辦的。

來的人并不算多，但從大家的穿著打扮來看，比起尋常的聚會要稍顯正式，基本上都穿著西裝禮服。

在場的人，大多數容穗都見過，而且十幾歲就進了娛樂圈，這種場合的應酬也不過是小意思。

跟在周昀添旁，游刃有余的跟周昀添的朋友打招呼、談笑。

以前見慣了周昀添居高位、氣場迫人的樣子，今日或許是場合不同，面對的人也不同，整個人明顯和了很多，臉上也多了不溫淡笑意，瞧著心似乎也不錯。

容穗跟著周昀添轉了圈，就覺得有些無聊，腳上這雙鞋也累人的，平時除了出席各種活，很穿帶跟的鞋。

見到一個悉面孔，容穗附在周昀添耳邊說了聲，便松開他的手臂，往不遠獨自做著手里端著杯果的周寧走了過去。

“怎麼一個人坐在這兒？”

周寧正看著某出神，冷不丁聽到有人跟說話，被嚇了下，見是容穗，忙彎了彎角笑了笑，說：“我剛才就看到你了，原本想跟你打招呼的，但是你一直跟我小舅一起，所以就沒過去。”

容穗笑笑，問：“我可以坐這兒嗎？”

周寧象征往旁邊挪了下，“當然可以。”

容穗坐下，活了下腳踝，又問：“你是跟潘先生一起來的？”

周寧遲疑了下，苦笑了笑：“因為是小舅生日，他才帶我一起來的。”

說著，的視線下意識轉向先前出神的位置。

容穗順著的視線看去，見潘頡著闊黑西裝站在那兒，之前跟潘頡見面，他有穿著這般正式的時候，基本上都是一些休閑風。

或許因為職業的緣故，他型比起其他人多了幾分拔板正，不過與人談笑風生的樣子，倒是和之前沒什麼不同。

許是察覺到容穗的目，潘頡噙笑朝容穗和周寧這邊看了眼，視線自周寧上一晃而過，落在了容穗上。

容穗遠遠朝他點頭示意了下，便把目收了回來，卻見周寧眼睛微微泛紅，見容穗再看，又連忙垂下眼皮。

容穗：“周小姐，你沒事吧？”

周寧搖了搖頭，調整了下緒，在抬起圖來，眼淚倒是沒滾下來，就是多了些水。

看著容穗手中那杯酒，說：“我也想喝酒。”

容穗看得出周寧應該很難，便道：“想喝就喝啊！”

周寧嗯了聲，便起去端了一杯酒過來，卻不想還沒口，潘頡就走了過來，一把將手里的酒奪走了。

“你會喝嗎？”潘頡目不冷不熱看著周寧。

聽到這話，周寧剛忍住的眼淚，又溢了上來，只是仰著頭，眼淚包在眼眶里，始終沒掉下來。

“你管我？”小聲反駁了句，執拗的又把酒從潘頡手里拿了回來，小聲道：“我會不會喝，跟你又有什麼關系。”

聽到這話，潘頡臉不好看的，他又看了周寧幾秒，丟下一句“隨便你”便轉走開了。

周寧手指死死抓著酒杯，指節都要泛白了，看著潘頡的背影，眼淚倏然就滾了下來。

意識到自己失態，忙了眼淚，跟容穗道歉：“對不起。”

容穗什麼都沒說，只是取了張紙巾遞給。

周寧默默整理好緒，端起那杯酒，發泄般，皺著眉一口喝了下去，卻不想喝得太急了，被嗆了下，登時臉嗆得通紅。

容穗拍著的后背，“還好嗎？”

周寧搖了搖頭，不會兒就覺得頭有些暈眩，眼前的視線也有些模糊，看什麼東西，都好似帶有重影。

手指抵著頭，難道：“我……我頭暈。”

容穗沒想到周寧酒量會這麼差，“周小姐，你是一點兒酒都不會喝啊？”

周寧搖頭。

容穗又把那杯果遞給：“你喝點果吧，可能會舒服點。”

周寧聽話的喝了容穗遞來的果，但并沒有什麼作用，很快周寧整張臉通紅，直接失去了意識。

拍了拍周寧的臉，見周寧只難皺著眉沒有任何反應，頓時有些無措起來。

周寧瞧著跟差不多大，怎麼酒量差到這種程度。

難怪剛才潘頡攔著，不讓喝。

容穗視線四環顧了圈，想找周昀添過來解決一下，不管怎麼說周寧也都是他外甥。

不想，整個宴會廳都沒見著周昀添人。

就在這時，潘頡又走了過來，看到沙發上醉死過去的周寧，眉宇點著幾分戾氣，不過到底什麼都沒說，下上的外套蓋在周寧上，將打橫抱了起來。

抱起的時候，周寧腳上的鞋掉了下來。

潘頡看了眼，無法多出手去撿，便道：“容小姐，可以幫把手嗎？”

容穗撿起周寧的鞋，卻并未把鞋傳回周寧腳上，也沒給潘頡，問：“潘先生打算帶周小姐去哪兒？”

潘頡看眼，說：“樓上有幾間休息室。”

容穗：“那我陪周小姐一起上去吧。”

潘頡笑了聲，沒說什麼，抱著周寧往宴會廳門口走去，一路上見著潘頡抱著周寧，大家似乎早就見怪不怪的樣子。

到了二樓休息室，容穗看著潘頡把周寧放在床上，給了另一只鞋，蓋好被子，細心又周到。

之后，兩人一起從休息室出來。

“潘先生——”

“容小姐——”

兩人不約而同開口，相視笑了下，潘頡紳士道：“容小姐先說吧。”

容穗斟酌了下，“潘先生，我說這話可能不合適，不過，如果你真的對周小姐無意的話，就不要給任何念想，否則，你每對好一次，便是對殘忍一分。”

潘頡沉默了數秒，淡聲應道：“容小姐說的，我會好好考慮。”

容穗只是想起周寧剛才的樣子，繼而又想到了那時候的自己，每一次在想要放棄周昀添的時候，他又會突然給一點希，讓覺得他是喜歡自己的。

為局中人時不覺得，作為旁觀者，看著周寧，才覺得可憐可悲的。

問：“潘先生剛才想跟我說什麼？”

潘頡倚在欄桿上，往樓下看了看，說：“我是想跟你聊一下阿添。你知道阿添還有個哥哥嗎？”

容穗：“知道。”

“阿添告訴你的？”潘頡意外看了眼。

容穗搖頭：“不是。”

潘頡談笑了下，“我就知道。雖然這并不是什麼，但這應該是阿添心里的一道忌，所以自燕阿姨和阿則去世后，我們就從沒在阿添面前提起過這些事。”

說到這兒，潘頡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眉眼深遠，徐徐開口：“阿添哥哥周昀則，兩人是雙胞胎，前后就差了幾分鐘出生，所以今天不僅是阿添的生日，也是阿則的生日。”

想起周昀則，潘頡心里還是有些堵。

以至于沉默了近半分鐘才重新開口：“阿則還在的時候，每年的今天大家都會聚在一起鬧一鬧樂一樂……雖然阿添跟阿則是雙胞胎，兩人除了長相相似，其他方便都很不一樣。你看阿添現在是不是覺得他這個人冷冰冰的，很難接近？其實他十五歲之前不是這樣的，那時候他很笑，長得好看，又招生喜歡，主意也大，經常帶著一幫人在北城東躥西躥的，還惹了不禍，被燕阿姨狠狠揍了好幾次。”

“阿則跟阿添相反，他子格外沉穩斂，其實跟阿添現在有些相似，只不過阿則格要更溫和一些。”

“兩人上面雖然有很多哥哥姐姐，但周家部又又雜，加上又不是一個媽生的，利益紛爭參雜其中，說是哥哥姐姐，其實心里面都恨不得對方死，一個兄弟姐妹，家產就一個人分。”

“或許就因為這樣，他們比起一般的親兄弟還要親近很多。”

“阿添小時后經常惹禍，被燕阿姨教訓的時候，阿則就會護著他。而阿則因打小不好、子又過于溫和，在周家就經常欺負，每次這種時候，阿添就會給阿則出頭，加倍欺負回來。”

雖然之前也聽說過周昀添小時候的事，但從潘頡里聽到更完整的，心里還是覺得很詫異——那時候的周昀添竟然是這樣的。

潘頡笑了笑：“是不是很難以想象？”

容穗點頭：“是難想象的。”

潘頡嘆了聲：“其實他回國后跟我見面那次，我就有些不敢認的，跟我記憶中的周昀添，簡直是兩個人。”

十五歲以前的周昀添，是天之驕子，熱烈鮮活，是一頭勇往直前卻還沒長的。

可就在那場綁架后，他被斬斷了手腳，剃掉了筋骨，被流放他鄉任憑他是死是活，就連外公去世，也未能回國見最后一面。

容穗問：“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

“啊？”潘頡愣了下，隨即又玩笑說：“想說就說了。阿添不會跟你開口說這些，自然該由我這個兄弟來代勞了，增進你們對彼此的了解。等哪天你們好事了，一定要讓我坐主桌。我知道阿添病多的，不過我私心希容小姐能多憐他一點。”

容穗覺得潘頡這話有些好笑，尤其最后一句，周昀添又怎麼會需要別人的憐。

兩人聊了會兒下去，正跟兩三個男喝酒聊天的周昀添，朝他們看了過來，那一眼頗有些深意。

潘頡不避諱，帶著容穗過去，然后道：“別盯著我看，人我完好無損還你了！”

周昀添看向容穗：“去哪兒了？”

容穗視線落在周昀添面前那幾人上，準確來說，是落在著一襲墨綠抹的姚京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