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連周末要休息十天,唐苒把文件盒里的紙質資料給秦萱,又特別囑咐了幾個理時限快到期的案子,才帶上私人品離開。
遇到從一部辦公室出來的陳檢,三個人一起下樓。
“看看,你一回來就高興了。”陳檢開玩笑似的說。
唐苒這段時間雖然沒敷衍工作,但對于沒有如愿去一部,緒也還在。
宋泊嶠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唐苒不想讓自己的事兒影響氣氛,提醒了句:“陳檢。”
“我也沒用,人家都知道。”陳檢打破最后的幻想,“剛才去我那兒找你,我告訴他你在六部。”
唐苒竭力忽略宋泊嶠炙熱的目:“電話也是你給的?”
陳檢呵呵兩聲:“謝我吧。”
“那是
工作電話啊大哥。“唐苒哭笑不得,“您也是老檢察了,專業點兒好不好?我們六部也沒那麼閑。”
陳檢知道,說起六部業務清閑,反而是唐苒心里一刺,讓覺得自己無足輕重。是個閑不下來的人,工作上想要的也不是一份安逸穩定。
嘆了嘆,低聲勸說:“行了,不要老這麼繃著,你前段時間太累了,趁公休好好放松放松,調整心態。”
“你這服都穿上了,還怕這輩子上不了法庭?”
“二十歲和四十歲還是有差別的。”唐苒平和里夾著怨氣,“我可不想熬到那時候。”
“年輕人,不要心浮氣躁,也不要悲觀。”陳檢拍拍肩膀,看宋泊嶠一眼,“好好勸勸。”
宋泊嶠目送陳檢跑下階梯,小幅度點了點頭:“回見,陳哥。”
唐苒也道了別,再不說什麼,徑直走向停車場。
沒等宋泊嶠去拉車門,自己鉆進了副駕駛。
男人手搭在方向盤上,側過頭看,唐苒低頭在寫手機備忘錄,麻麻的,有條有理,應該是工作相關。
“老婆……”
“不用勸我了。”唐苒輕輕打斷他,手指不停在屏幕上敲,語氣很平靜,“我明白。”
宋泊嶠了的頭:“明白就好。”
多余的話他沒再說。
車子離開檢察院,往新家去,等唐苒收起手機,才又聽見他聲音,淡淡的:“我十八歲考進空航,專業是飛行技,可頭兩年很接到戰斗機。我們也有很多理論知識,要學一些在很多人看來和駕駛無關的東西,過得很枯燥。后來在基地很久,也都只是飛行學員。”
他頓了頓,語氣含笑:“就像你現在一樣。”
“其實戰斗機駕駛和你們檢察,本質上區別不大,我們的容錯率都很低。”他車速不快,語速也適中,“飛行失誤,丟掉的是自己的命,聽起來好像更嚴重。但法庭失誤,有可能毀掉一個家庭,甚至讓惡人逍遙法外,釀更多悲劇。”
唐苒想起當年因為檢察和法收賄賂,故意判輕罪犯導致姜老師抑郁而終,心臟好像被用力揪。
“從十八歲到二十七歲,我用九年走到了現在。”宋泊嶠停在紅綠燈前,轉過頭認真地著,“你要不要給自己多點時間?”
唐苒迎上他誠摯的目,心臟跟著他的眼波晃。
“民為重,社稷次之。”他握住手,“維護民生,幫助百姓,你在做的是一件比我更神圣的事。”
宋泊嶠很像這樣正經地和講話,談論起事業,未來,唐苒也是第一次發現,他骨子里有著這樣明確的三觀,旁人無法企及的思維高度和格局。
唐苒呆呆地著,眼前的人好像在發。
“苒苒。”紅燈最后十秒,他了。
唐苒醒過神來,低下頭“嗯”一聲:“我知道,我想明白了。”
從小到大口口相傳的夸贊,眾所周知的優秀,讓別人給予的環太多,也真的以為自己勝任一切。
其實在嚴肅莊重的檢察事業面前,并沒有比前輩們更適合去一部,理那些生死攸關的重刑案件。
甚至還沒有獨立辦結過一起案件,更需要時間去學習,沉淀。
*
唐苒這不適合穿去吃飯,要先回家換套服。
每周都會打掃一次新房,周末有空也會來過夜,讓這個家有點人氣,所以進門時還很干凈。
“你先喝點兒水,等我。”說完便去了帽間。
面對滿柜子服,唐苒頭一次為穿什麼而犯難。
以前不是個糾結的人。
好不容易選定一條焦糖中式領連,和宋泊嶠的外套同系,又開始猶豫要不要畫個淡妝。
猶豫著,看脖子上的項鏈也越發不得勁,用力過猛的閃耀不適合秋季,沒準兒還要被他調侃。于是拉開首飾柜,打算換一條低調些的。
帽間門突然被推開:“怎麼這麼久?”
男人走到背后,握住正在解項鏈的手:“要換嗎?”
“嗯。”
“頭發纏到了,我來。”
唐苒看著鏡子里重疊的影,是三個月以來,這面鏡子第一次容納兩個人。也是這套一百六十平的房子里,第一次有了另一個人的氣息。
“這邊頭發按著點兒。”直到他出聲,唐苒遲疑地照做。
男人手掌寬大,指骨卻流暢,許是常年作的戰斗機系統,足夠靈活,解開孩纖細的項鏈扣,救出纏繞的發并不難。
選了條鉑金鏈遞給他,墜子是枚小平安鎖,鎖中央的心片會隨著項鏈晃,低調卻靈。
唐苒原本皮就白,又年輕,在辦公室養得更有不經風雨的與致。脖頸并沒有因為伏案工作而變形,是自然的頸椎弧度,修長漂亮。頸后的發絨看上去可,麻麻,像在男人心口。
給戴好項鏈的宋泊嶠,突然間改變了主意。
*
穿鏡里依舊是兩道人影,比剛才更加親地織。宋泊嶠抬高一條,住再次下的擺,首飾柜角滴落的串串晶瑩被穿鏡一覽無。
唐苒心挑選的子洇出一團團深痕跡,上和下擺皺堆在腰間,雪白上癱著的平安鎖中央,那朵心也不知晃了多次,震得最厲害那下,整只平安鎖翻轉過來,弱小又無助。
就像趴在男人肩頭低聲啜泣的。
宋泊嶠愜意欣賞鏡子里的畫面,卻總不想看,他索抱過去,扣著雙手扶住鏡框。
臉頰在冰涼的鏡面,呼吸熱,瞬間升騰起迷蒙白霧。
男人同樣熱的手按住,抹開霧氣。
畫面重新變得干凈而清晰,平安鎖一下下撞在鏡子上。
“苒苒,看著我們。”他虎口掐住下,不讓轉頭,另一只手臨摹著山峰平原,淺灘海浪,回到除了他無人造訪的港灣。
唐苒咬瑟了下,差點要哭,他用揩去眼角意:“別忍。”
眼淚一剎那洶涌,如江河泄洪,蓋過屋里輕緩的氛圍音樂,澆在鏡面上,也打他的鞋和地板。
中途有人打電話來,是預定的餐廳。宋泊嶠握著那枚暈乎乎的平安鎖把玩,力道不減,氣息卻分外平和:“抱歉,有事兒耽擱來不了了。”
好像真在干什麼正經事。
對方提醒說定金不退,他回了句沒關系,匆匆掛斷,把手機扔到角落那團慘不忍睹的布料上。
平和的氣息在耳旁失控,極速升溫到頂點,那刻分不清夢和現實,好像永遠迷失在原始叢林里。
直到期待已久的那束白穿過大腦,照亮了出口。
被抱到浴室,等浴缸放水時,宋泊嶠清淺溫地安,瓣攜走眼角的淚珠。
唐苒坐在浴缸邊緣,溫水漸漸沒過了腳趾,看見他的手過來時,用力一擋:“你干嘛……”
“先洗干凈。”他捉住手,毫不避諱,“聽說容易有炎癥。”
男人力道輕,明顯不帶別的意圖,唐苒咬了下,便沒阻止。
過了一會兒,下被咬得發白,臉頰更紅,嗓音也不太沉穩:“你確定你能洗干凈?”
男人蹲在面前,半個子已經在水里,晃了晃的手:“怪我?”
“……”
“我怎麼知道我一你就……”
“宋泊嶠你閉!”
“噢。”
定好的燭晚餐泡了湯,唐苒也沒力氣再出門,兩人只好在屋里點外賣。
宋泊嶠給剝著螃蟹殼,說機票訂好了,明天吃過午飯就去帝都。
唐苒點了下頭:“到那邊記得先買禮。”
第一次上門,不能空手去。
“爸媽等著我們吃晚飯呢。”宋泊嶠說,“東西讓表哥幫忙買了,我倆直接去就行。”
“那怎麼好意思……多錢啊?我到時候還給表哥。”
宋泊嶠往碗里放了塊蟹黃,意味深長地向:“錢是我付的,你要真想還,就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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