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運腦出了?
紀徊聽到這個以后,不知道為什麼,隨便地咧笑了笑,他說,“去啊,得去看啊,我得好好去看看他。”
許淳都聽出來這話的不對勁了,他皺著眉說,“現在我來接你?”
“好。”
紀徊說,“我睡在寧緋隔壁。”
“我知道,你現在除了這個地方,別的房子都不回了。”許淳到底是了解紀徊,“那紀,十五分鐘后見。”
掛了電話,紀徊走到了洗手間里鏡子面前,他盯著鏡子里的自己看了很久。
很多時候,看著自己的臉,紀徊偶爾會出神,他會不認識自己這張臉,覺得有些陌生。
就好像,他只是寄生在這個里的一個寄生蟲。
紀徊和紀運年輕時候是有點像的,而他的母親,其實在當年也是娛樂圈里鼎鼎大名的明艷,后面息影退圈,引得無數人慨,至今還有特別多的人在各種社上發以前的照片來表示想念。
紀徊知道自己母親是如何上位的。
作為紀家第一個被承認的兒子出生,紀徊從小到大接的便是英教育。
可是紀徊并沒有覺得自己好像真的為了一名社會英,縱使一直以來紀家用資源來培養他托舉他。
高中那年看見寧緋的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和普通公狗毫無分別。
結束回想深呼吸一口氣,紀徊刷完牙洗了一把臉,隨便了個半干,連頭發都還有些被打了往下滴著水,他拿著手機就出門了,出門以后看著隔壁寧緋的家門,他沉默了幾秒,上去敲了敲。
幾秒鐘后,同樣舉著牙刷杯的寧緋倒真的拉開了房門,一看站在自己家門口的是紀徊,寧緋都愣住了。
里牙刷沫還沒來得及漱掉呢,一張沫子差點噴紀徊臉上,說,“怎麼是你啊!”
紀徊指著手里的漱口水杯,“你先把口漱了。”
寧緋瞪他一眼,轉回去洗手間折騰了一會,隨后著急慌忙地跑出來,人或許是剛起床,眼里漉漉的,像是末冬初晨剛化開了些許的冰面,對紀徊說,“你大早上又要鬧什麼?”
紀徊自己都被氣笑了,“你現在有空嗎?”
今天怎麼這麼像個人啊?寧緋警惕疑地上下打量著他,紀徊樂了,本來斜倚著家門,現在干脆站直了任由打量。
“你是不是……”寧緋嘗試描述,“有什麼謀詭計要害我?”
紀徊眼神一暗,“我在你心里至于這麼不堪嗎?”
寧緋點點頭,“別說,還真有。”
此刻的手還搭在門把手上呢,準備隨時隨地關門,將他拒之門外。
紀徊心里一刺,臉上卻無所謂的樣子,他說,“我爸腦溢住院了。”
寧緋先是錯愕了一下,印象里紀運好像一直強壯的,而且因此他總是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強,如今怎麼一下子腦溢住院了?
看了一眼紀徊白皙的臉,他表一如既往的冷漠和孤獨,寧緋暗自思忖,這紀徊不會言下之意是,要不要陪他去看看吧?
后退一步,決定裝傻,不想再摻和這種事,于是隨口一問,“什麼時候的事?是真的嗎?”
“沒多久,幾個小時前吧,搶救過來以后許淳來報告給我的。”紀徊的瞳仁很黑,像黑。
像沒有生命的無機。
就仿佛不需要跟這個世界來換電解質進行維持生命這一底層代碼。
“哦。”
寧緋笑得諷刺,“恭喜你呀。”
四個字一出,紀徊覺到了自己心臟猛地震了兩下。
就像是,深不可測的海底席卷起一場強烈涌的暗流。
旁人若是敢說這幸災樂禍的四個字,怕是死一萬次都不夠,可是偏偏寧緋敢說,哪怕這個人是紀徊的親生父親,就是敢這樣說。
“沒死怪可惜的。”寧緋聳聳肩膀,臉上有些叛逆,“謝謝你一大早給我傳遞這一好消息。”
紀徊站在那里很久沒,眼神卻不由分說地加深。
寧緋的這一反應,在他這里,著實有意思。
他盯著寧緋,“你……跟我去看看他嗎?”
“那不是我該干的事,你應該聯系你的沫兒。”寧緋擺擺手,就知道紀徊是這個主意,才不會再讓自己重新蹚渾水,畢竟當初已經被暗吞沒過。
“不過,聽到你爹腦溢,我特別高興,喜事兒。”
的恨太赤,赤到該下油鍋。
說完這些,寧緋高興地吹了聲口哨,將門一關,隔絕了紀徊的所有疑問。
關了門,轉回到自己的客廳里,寧緋才察覺,原來在聽到紀運腦溢以后的手指一直攥了拳頭。
如今,終于有力氣放松了。
整個人癱坐在沙發上,隔了一會又應激似的從沙發上竄起來,走到了一邊玄關的屜里。
拉開屜,躺著一本房產證。
寫了和紀徊名字的房產證。
房產證下面還有一個黃的信封,瞧著已經有些老舊了,寧緋將這信封拿出來,慢慢翻開,從里面掏出來一份文件。
一張銀行證明悄然從文件的背面落地,寧緋低頭看了一眼,彎腰去撿。
證明上寫了兩百萬的支票已被人兌現,再翻越其他文件,上面還有一些捐款證明。
慈善基金會,以及……另一個人的保險單。
一共兩份保單,名字和房產證上的名字一樣,是紀徊和寧緋。
看著保單許久,寧緋倏地一笑。
接著,毫無征兆的眼淚忽然模糊了的視野。
用力吸了吸鼻子,笑著哭說,“這算是報應吧?紀運。”
******
紀徊到達病房的時候,病房里站滿了人,唯獨沒有自己的母親。
紀慨當起了大孝子,忙前忙后招待那些來看的親戚,紀徊表嘲弄地站在門外,反正人多他也沒必要進去。
一直到親戚都走了,剩下紀慨還陪著吸氧的紀運的時候,紀徊這才從門后走出,他眼神譏誚,“紀大這麼迫不及待地要幫我爹養老了啊?”
紀運氣得在病床上咳嗽。
紀徊眉梢一挑,看向他。
紀慨倒是依舊一副笑瞇瞇的模樣,他那麼腹黑,自然不會被紀徊幾句話給激怒,“你不來,事兒就了我來做了。”
意思是,這是紀徊自己不上趕著,才給他爭取到了機會。
嘖。
紀徊說,“你是不是特別喜歡撿垃圾啊,我不要的你都要撿去。”
紀慨說,“是嗎?寧緋也是你不要的,我能要嗎?”
紀徊的手指猛地攥,“你還敢提——”
話音未落,床上的紀運一把扯掉了放在自己鼻腔上的吸氧管,他用蒼老但帶著威嚴的聲音說,“紀徊你幾個意思!你老子tm住院了你現在才來看?你怎麼不等我死了來?”
紀徊當不肖子孫當慣了,他說,“你聲音中氣十足的,我看不像是腦溢啊。醫生會不會誤診?”
紀運明顯是僵了一下。
一邊的紀慨發現了他的行為,意味深長地說,“爹應該是被你氣的,你該來看。”
“這不有你這個好大兒嗎?”
紀徊說,“我看你很喜歡給別人當兒子的樣子,我爹以后病床前就有你來照顧了。”
“紀徊你!”
紀運忍無可忍,“我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的兒子!”
“你這種人,不就是該生出我這種貨麼。還想生個宗耀祖的出來啊?”
紀徊大逆不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是那種別人死他臉上都不會皺一下眉頭的人,估計還會嫌濺他上弄臟他定制的服。
“以后玩這種把戲。”紀徊說,“一個生意人,整天在這里演戲,搞得跟三歲小孩一樣,不稚。”
紀運顯然是沒想到紀徊會察覺到不對勁,他確實在用這一招來探測紀徊的底牌,但沒想到紀徊不接招,反而拆招。
“哪有腦溢是這樣的。”
紀徊仰了仰下,他說,“你做戲做全套一點行不行。連寧緋都能看出來蹊蹺,你也是年紀大了活不明白了,爸。”
紀運,你老了。
你連打我,都開始打不了。
也許人真的只有意識到自己老了,才會開始害怕,害怕自己年輕時候那樣對待過自己的子。
紀運的眼里劃過一震驚,但他依然還能夠制住紀徊,“紀徊,我恨當年怎麼沒有掐死你。生出你這種不是人的孽種!”
“我媽也是這麼說的。”紀徊說,“你們命不好,沒辦法,得自己兜著。”
紀運說,“今天雖然我是演的,但我也是為了測試你對這個紀家的忠誠度!紀徊!如果我當真是出事了,你這樣冷無的態度,又豈會真的來醫院照顧我!我把紀家給這樣的你怎麼可能放心!”
紀徊涼颼颼地說,“你不放心又能怎麼樣呢,等你死了也管不著我和紀慨怎麼爭。”
“你!”紀運這回是真的被氣到了,他差點一口氣不上來,不過還好此時門外有解圍的,只聽得一陣聲伴隨著高跟鞋的腳步聲近,“紀徊你也別跟伯父置氣了,伯父也是為了我才想這一出戲把你喊過來,要不,你怎麼著都不肯見我。”
紀徊抬頭,只見一個材高挑的人正笑意盈盈地沖他走來,手里拿著限量款的包,彩照人風頭正盛,一路走來發一一的,步履生風。
走到了紀徊面前,后的助理接過的包,先是過去握住了紀運的手,而后說,“伯父,你總是跟紀徊吵架做什麼呢,他的子吃不吃,父子倆哪有總是互相較勁的啊。”
紀慨玩味地看了紀徊一眼,而后者則是面無表。
紀運拉著人的手,對自己兒子說,“給我過來打招呼!”
“不必了,我知道是誰。”
紀徊冷漠開口,“陳汐。”
“看來你是提前去查過我嗎?”
陳汐涂著亮晶晶的口紅,對著紀徊眨眨眼道,“是我,紀徊,初次見面。哦不對,我們應該不是第一次見,不過你不太記得我。”
以前大學時期總有過在名利場里肩而過的時候,但那會,紀徊邊都跟著一個漂亮人。
特別,漂亮的人。
陳汐想起那個人的臉,眸有些冷,“我聽說你和戚蓉沫的事。”
紀徊嗯了一聲。
“你不如娶我。”陳汐開門見山地說,“戚蓉沫跟我相比,我覺得還是我的價值更高一些,我的父親對你也更有幫助些,你覺得呢?”
紀徊眼睛瞇起來,“你好能化自己啊。”
陳汐說,“能化是好事,就怕自己這幾斤幾兩放稱上都不夠稱重,等回頭遇到什麼就是第一個被拋棄的,就像你當初一直帶在邊的那個人一樣。”
紀徊的眉猛地一擰。
在說寧緋。
紀徊轉就要走,被紀慨住,“別那麼快走啊弟弟,陳汐剛來呢。”
“哦。”紀徊聲音輕佻,“你不也是紀家的種麼,陳汐,要不看看紀慨呢?”
陳汐頭一次覺到了不被重視,作為市長兒,走到哪都是被人捧著的,哪有這樣把自己介紹給別人的?
陳汐說,“我命令你取消跟戚蓉沫的婚約。”
紀徊樂了,這人渣笑起來還帥的,他玩世不恭地說,“你命令我?”
陳汐點頭,“對,我命令你。”
等著紀徊問憑什麼之類的話,結果紀徊搖搖頭,都懶得和多說,留下一句腦子不好就要走了。
陳汐站起來追出去,“你娶戚蓉沫也是為了利益,娶我一樣。何況戚家現在在海外的產業有些搖,不如我家里可靠些。”
就沒有想得到的東西得不到的。
紀徊還是頭一個。
紀徊沒說話。
大小姐氣紅了眼,“紀徊,我們初次見面你就這麼對我麼!還是因為當初那個人——”
紀徊并未在父親和陳汐面前維護寧緋,他只是猛地冷冷回頭盯住了陳汐,隨后道,“我明天就會跟戚蓉沫訂婚。”
紀慨錯愕,這麼快?連紀運和陳汐都愣住了,尤其是紀運,“你tm不跟老子商量是吧?”
紀徊說,“你腦溢住院了我和你商量什麼啊。”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紀運氣得直咳嗽,“你敢結婚試試!紀徊你這個狗娘養的!”
紀徊對著他刻意挑釁地笑了一下,轉以后,笑容瞬間換做一片肅殺。
而與此同時,寧緋公司的會議室里,坐著一個穿戴奢華艷人的貴婦人。
貴婦人出手去,手腕的珠寶熠熠生輝,戴著鉆戒的手指抵著一封文件推到了寧緋面前。
寧緋面無表,“伯母,何意?”
“我記得當年我們紀家,給了你幾百萬了吧。”貴婦人摘掉了臉上的墨鏡,出一雙雖有疲態但依然漂亮的眼睛,保養得,看不出來年紀,“我倒想問問你,怎麼還纏著我兒子不放?你這個人,到底要多錢才肯罷休?不就是幾年青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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