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硯山正要回應，忽地話語一轉：“夫人，先做哪一道菜？”

他向來聽力絕佳，覺又很敏銳。

如此反應，定是有什麼不對勁。

卿令儀跟著迅速調整好狀態，自然答道：“五味杏酪鵝。”

徐硯山走向灶臺，說起來：“我記得，你第一次下廚做的菜，就是這一道加上烏骨。朝吃第一口就哭了，一直夸好吃。”

卿令儀笑道：“你也不差呀，湯你喝了整整三碗呢，那碗可有我的臉那麼大。”

·

暗。

煬站定了沒多久，若有所思地挲著下，扭頭低聲詢問司汝劍：“你說湯真這麼好喝嗎，一口氣喝三大碗？”

司汝劍冷眉冷眼，“不知道。”

煬無聊極了。

好想嘗嘗啊。

他重新把目轉回小廚房。

卿令儀和徐硯山正并肩站著，雖敞著大門，二人還都很注意，彼此間隔了一段距離。

可他這麼看著，越看越覺得登對。

尤其是二人有說有笑，更有種琴瑟和鳴、天長地久的詭異和諧。

這令煬很火大，線抿直，臉也跟著沉了下來。

“那個徐硯山。”司汝劍忽然開口。

“你也覺到了？”

“嗯，”司汝劍直視前方，“他似乎能察覺到將軍你的存在。”

煬：？

不是，咱倆覺到的不是同個東西啊。

他又擰了眉，“等會兒……你說察覺到我的存在，那你呢？”

司汝劍波瀾不驚：“我武藝過人，他察覺不出。”

煬：？

好你個猖狂的小子。

“將軍不妨先走，”司汝劍道，“我一人在此，他們才會放松警惕。”

雖然心里不大樂意，但這正是事實。

臨走之前，煬眉眼鷙，道：“徐硯山可以隨便殺，但是卿令儀不能。”

一字一頓，“一頭發都不能，只能給我置。”

·

煬離開后，徐硯山繃的背部略放松了些。

但他是謹慎的人，依舊說著尋常的話語：“說起來，還得謝你昨天在江府救了朝。”

“這有什麼好謝的，朝在縣公府出生、長大，我已將視作妹妹，自然不許旁人當著我面欺負。何況藺如芝確實太囂張了。”

“今后應該會好些，”徐硯山道，“昨日落水，了極大驚嚇，和藺大人一樣病了，還都病得不輕。”

“藺大人？他也落水了？”卿令儀還以為只有一個藺如芝。

“父一同落的水。”

卿令儀慨嘆道：“這算是大事了。”

“正是。陛下派了匡大人去探藺家父，算是，左衛大將軍謝弗也過府看。”

卿令儀微微點頭，謝弗是當今皇后的胞弟，這也便是皇后的意思。

“此外，朝中能攀得上關系的員基本去探了，我今早也去過。”

徐硯山輕輕地瞥了一眼：“聽說將軍尚未前往。”

卿令儀由衷道：“他不幸災樂禍已是慈悲了。”

“那麼你呢，夫人？”

“我？”

“雖說江府閉門，但消息并非不風。江大人兇多吉，已活不久。尚書令在任上死了，必得有人填上位空缺。這些年江大人雖一路高升，卻也得罪了不人。江大人既死，朝野局勢必定會有極大的變化。藺大人居吏部尚書之位，在將來會有更為要的作用。是以，探他并非為了近日之事，更是為長遠計。”

說著，徐硯山將斬好洗凈的鵝骨鵝放在了灶臺上。

卿令儀蹙起眉。

聽懂了徐硯山的言外之意。

過去還在永興縣公府上也就罷了，朝中之事與沒多關聯，可以充耳不聞束手旁觀，可今時不同往日了，已是將軍夫人。

煬格緣故，人、面子，都不屑于維護。

可是這樣怎麼行呢？

家在綏都，政治漩渦一日不停。

人心易變，來日朝中定是權勢傾軋。

煬不去做的事，理應由來。這是躲避不了的。

“我知道了。多謝你，硯山。”卿令儀輕聲笑了一笑。

開始正式做菜了。

徐硯山不再多言，他該說的都已說了，也已然明白。

向來聰慧。

今日卿令儀統共燒了五個菜，除了烏骨、五味杏酪鵝，還有蒸鱖魚、杞子芥蘭炒木耳、漬豆腐。

碧微捧來了秋白，“夫人囑托，特意冰鎮過的。”

徐硯山頷首，“夫人有心了。”

徐朝和安樂目不轉睛地瞧著，流出好奇、的神。

“小孩子不可以喝酒的喲。”卿令儀打破了們的幻想。

徐朝和安樂不約而同地垂下了肩膀。

碧微看得笑了，又端出另一只白釉梅瓶來，道：“不過小孩子應當可以喝綠豆水的。”

徐朝和安樂的神采瞬時重現亮。

“明日辰時我們便要了。”徐硯山忽然開口。

他側目向卿令儀，“夫人，同飲一杯嗎？”

卿令儀粲然一笑：“自然。”

翻過小杯斟上，先行抬腕，“徐大人。”

徐硯山也舉起酒杯，目掠過幾乎與白玉杯融一的雪白指尖，劃過那一段凝脂皓腕，停在的臉龐之上。

卿令儀紅啟合：“希君生羽翼，一化北溟魚。”

徐硯山眼角彎了彎，酒杯前移，與輕輕一。

“我們也要杯！”

“對，我們也要！”

兩個小孩不安分起來。

“那大家一起吧。”卿令儀盈盈笑著。

四個杯子撞在一起，發出清脆聲響。

一番有說有笑，直到夜幕低垂。

煬等得很焦躁，連《戲花寶鑒》都看不下去，臉臭得要命，在堂中來回踱步。

停下來，去問容赫：“怎麼就吃得這麼開心？到現在還沒結束？”

容赫結結：“這……這很難說啊……可、可能就是……聊得開心……”

煬冷冷地想，在他面前怕那樣，卻跟一個徐硯山聊得開心？

不行！

再聊下去，恐怕又要跟人跑了！

煬沉著一張臉，要去前院。

“將軍！”

夜之中，卻有個護衛快步趕來，正攔在他的前。

“什麼事？”煬頗為不耐。

“江府那七位大夫、太醫都已離開，江大人沒活得過今夜。”

煬眉梢一挑，今天可算是有個好消息。

他走，護衛卻往前一步，再度阻攔。

“還有事？”

護衛神莊重：“陛下親詔，宣將軍即刻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