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是亭林先生回了綏都。”

“亭林先生？那個……亭林先生？”

“正是！”

卿令儀聽在耳中，若有所思。

亭林先生，原名左愈，亭林是他的表字。

其人乃是永興縣公左宣同父異母的弟弟，二人業于同個恩師，左愈滿腹經綸，不輸兄長。

但他不屑于功名，醉心山水田園，唯有所寫詩篇流傳于世。

前些時日，安樂說想要念書時，卿令儀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亭林先生，還為此開始翻看他的詩集。

“胡府大夫人的小兒子到了該開蒙的年紀，這不，胡府大夫人便想讓兒子拜亭林先生為師。”百姓繼續議論。

“我聽說他很有個，天底下許多人稱贊他的才學，有意招攬，卻找不到他，即便找到了，也請不他。”

“所以大夫人這不就來了天興樓麼。這亭林先生癡迷食，尤其是這天興樓的魚羹，他曾以詩賦贊頌過的。這大夫人正是要買了魚羹，送去左府，討好那位亭林先生。”

卿令儀若有所思，了安樂的小手，“小安樂，我們走后門。”

“后門？”安樂歪過小腦袋。

“嗯。”

卿令儀最后了一眼混的天興樓正門。

那橫亙在路中央的三輛馬車，正中最大最華的那一輛，由金楠木打造車架，拉馬車的正是兩匹烏騅。

斂下眼眸，笑了一笑。

從小巷抵達后門。

許廉開了門，見到卿令儀和碧微已是笑容滿面，低頭看見卿令儀牽著的小孩，更是加大了笑容：“好水靈可的小娃！”

安樂有點兒害，微微紅著臉，說：“謝謝你……”

許廉不由想起過去的卿令儀，也是這樣子的。

“今日應該忙的吧？”卿令儀狀似無意地提及。

“是忙的，”許廉回神，“不過也還好。”

正當此時，正堂傳出聲：“左夫人，你是無論如何都不肯出讓這碗魚羹嗎？”

卿令儀側目，如今綏都中能稱為左夫人的只有那一個。

果不其然，聽見宋云翎的嗓音：“我先來的，付清了銀兩，魚羹都裝進了食盒里。怎麼你說要，我就必須讓？”

卿令儀將安樂與碧微留在后院。

邁過小門，見著大堂之與宋云翎對峙的子。

著白碾絹珠繡金描挑線，秀發高聳，五端正。

這便是胡平伯長媳葉挽，也是當年渚城守城將軍葉雉之。

道：“誰奚掌柜每日只肯做十碗，這已是最后一碗，我必須拿到手。”

宋云翎冷笑：“你轉移矛盾。奚掌柜每日想做幾碗就做幾碗，你想要就早點出門。現在，趕讓開！”

葉挽卻不退不讓，“既然如此，左夫人休要怪我。”

一抬下，后幾個高大侍從便要上前。

這是要搶。

宋云翎心中煩躁。

昨日，從白天到黑夜，和左崇嗣沒怎麼下過床，一直到傍晚，滿臉淚痕，連都抬不起來。

左崇嗣才心地親吻的后腰，說：“那明日繼續。”

天蒙蒙亮時，強打起神，趁著左崇嗣沒醒，悄悄出了門。

左崇嗣很喜歡吃魚羹，在嬰山任職這些年，一直沒吃過。

等了許久才到，正滿心愉悅要回去給左崇嗣一個驚喜，卻被葉挽給堵住了。

沒帶幾個侍從護衛，更是渾酸痛，這魚羹也不知道能不能護得住？

眼看著胡府的侍從步步近，宋云翎一狠心，打算直接把魚羹摔了。

以的氣，若是帶不走，那麼誰也別想擁有這碗魚羹！

剛舉起食盒。

“胡夫人，不必急著手吧。”

輕聲悠悠響起。

宋云翎稍放下食盒，扭過頭：“嗯嗯？”

卿令儀在旁站定，沖眨了眨眼睛。

葉挽不認得，皺了下眉：“你是何人？”

“我是卿令儀，如今是右衛大將軍煬之妻。”

“哦，你，”葉挽瞇眼，“我二弟正是在你們將軍府上了莫大的委屈，如今又因為將軍的謀陷囹圄。”

卿令儀溫笑道：“就事論事。今日胡夫人想要的，不是魚羹麼。”

葉挽面不悅：“所以你是要幫？”

“我是好奇。”卿令儀答非所問。

“有何好奇？”

“我聽說胡夫人之子到了開蒙的年紀，此行是為了借魚羹敲開亭林先生的府門。”

“是又如何？”

卿令儀眉眼彎彎，“那麼胡夫人既然打聽到亭林先生喜魚羹，怎麼就沒多問一句，亭林先生與左崇嗣，是何關系？”

葉挽不為所。

打聽過，左愈名下并無子嗣。

至于左崇嗣，不就是左家旁支比較有出息的一個子孫麼？

隔得那麼遠，亭林先生又是個古怪子，在他眼中，所謂親戚恐怕都沒一碗魚羹要。

“亭林先生姓左名愈，長子早夭，妻誕下次子后失過多而死。左愈因此郁郁寡歡，將次子送養同宗族人。他的這個兒子正是左崇嗣。十八歲進士及第，兩年前娶了宋家三房獨云翎為妻。也就是說，云翎正是亭林先生的兒媳。”

卿令儀頓了一頓，笑意加深，“所以，胡夫人，你當真要從亭林先生兒媳手上搶了魚羹，再拿去獻給他麼？”

葉挽半信半疑，“此事當真？”

“你是渚城人，不知此事有可原，畢竟許多綏都人都不知道了。但你的夫君和公爹理應清楚啊。”

葉挽臉微變。

上月打殺了夫君寵的小妾，二人鬧著別扭，到今日都不曾說一句話。

公爹終日忙碌不已，在家中數日見不著他一面。

上哪去聽這些事？

思緒一頓，看向奚掌柜，“那麼你總和亭林先生沒關系吧？去，再做一碗魚羹來。”

奚掌柜面無表。

“還有你，”葉挽轉頭看向卿令儀，眸中寒陡，“你將我二弟害那樣，我還沒有找你算賬，你反倒自己找上門來！”

卿令儀：？

“你是孤一人，這天興樓的伙計滿打滿算加起來，也不過十余人。我今日帶來的侍從可有三十多個。”

葉挽盯了，“卿令儀，今日我便你知道，這綏都是誰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