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最了解自家大哥的，知道他一門心思都放在朝政公事上，對與盛家的這樁婚事是半點都不上心，否則也不會在提親之日離京跑到州了，一走就是兩個月，急得阿娘都耐不住，特意派他來給大哥送信，催他快些辦完公事好回長安。

今日這事，多半是他家大哥在忙著正事，聽到底下人來報，也沒聽是誰，便直接人打發了。

唉，像他大哥這子，他本以為一輩子都要當個孤家寡人，沒想到阿娘忽然給他定了親，還是這麼好的一門親事，實在不知道大哥在不滿意什麼。

徐肅景心里默默慨，然后很有擔當地替自家大哥向未來的嫂嫂道歉，并保證道：“三娘子放心，我今日去見了大哥之后，便立刻與他提這件事，日后一定不會再發生這件事了。”

聽他說要對徐肅年提，鄭墨忙出聲阻攔，“向來侯爺公務繁忙，還是不必對他提起了吧，何況三娘今日臨時登門，也是想給他一個驚喜。”

一邊說著，一邊在徐肅景看不到的地方，悄悄推了盛喬一聲，“對吧，三娘。”

盛喬后知后覺地出一抹笑容，沒什麼靈魂地附和道：“是啊，是啊！”

徐肅景這回可為難了，“那……我直接帶三娘子去？可我怎麼找三娘子呢？”

鄭墨立刻召來小二要了紙筆，將濟善堂的地址寫下，遞給徐肅景，“三郎君到這里去找三娘便是。”

徐肅景接過，又鄭重答應了一遍，三人這才分手，徐肅景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鄭墨也扯著盛喬找空位鉆進去了。

能在這里遇到徐肅景，也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盛喬的心也有轉晴。

原本氣得連午飯都不想吃了，但此時又忽然來了胃口，并莫名生出一想要大吃一頓的。

兩個郎飯量都不大，卻很是奢侈地點了滿滿一桌子菜，甚至鄭墨還特意點了一壺葡萄酒，親自給盛喬斟上。

盛喬以前從沒有喝過酒，這次原本也要推拒的，可端到眼前的葡萄酒香實在勾人，反正明天也是休沐日，就算醉了也不耽誤事，何況表姐還在邊呢。

盛喬這樣想著，半推半就地飲了一杯。

有些事就是這樣，若你一直不去做，或許永遠都不會去想，可一旦你開始做了，便再也戒不得了。

飲酒便是如此，有了第一杯，就有第二杯，等那一壺都飲完，盛喬仍舊是意猶未盡的樣子。

召來小二想再要一壺，鄭墨卻攔住，“只喝一種酒有什麼趣兒？不若再換別的嘗一嘗。”

小二很有眼力見，聽到這話立刻介紹道：“除了葡萄酒，和那些尋常的酒，咱們這兒還有新酒，松醪酒，還有長安傳來的五云漿，娘子們想嘗嘗哪一個？”

他說得這些鄭墨也沒喝過，挑來挑去哪一樣都想喝，最后干脆大手一揮，豪邁道：“一樣來一壺。”

只看這兩位小娘子的打扮，就知道們定然是出富貴，店小二自覺遇到了大主顧，忙應一聲，喜笑開地跑走了。

沒一會兒端了三樣最貴的上來，“這是咱們這最出名的酒，小娘子先嘗，若是喜歡，小的再給您上。”

徐肅年讓齊甄回拒了盛喬的拜帖之后，幾乎能猜到盛喬失的心，料想定然會早早回家，于是連用午膳的心思都沒有了，匆匆就回了濟善堂。

不料到了盛喬的院子，仍是只有琥珀在，連回話都和晨起時一模一樣。

徐肅年幾乎都要懷疑盛喬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故意不想見自己。

在求知堂用午膳時，他特意在其他先生那里旁敲側擊地打聽了一番鄭墨的向，確定了兩人的確是出去后一直沒回來。

大約是時辰太晚，所以在外面用午膳了。

估一會兒就回來了。

沒想到這一會兒竟是一下午，徐肅年在二門附近的涼亭里一直等，從午時等到太落山，才聽到門外有靜。

他忙合上手里的兵書迎出門外，正看到鄭墨攙扶著盛喬往這邊走。

徐肅年被這架勢嚇了一跳，還以為盛喬是傷了，走近卻聞到一濃重的酒氣。

“你們喝酒了？”他看向還算清醒的鄭墨。

鄭墨也沒想到盛喬酒量這麼淺，才不到兩壺酒就醉了，將桌上剩下的全喝也不過覺得有些撐而已。

不過看到盛喬這個樣子，心下也有些愧疚，面對男人幾乎質問般的語氣，也難得沒去計較，只輕瞥了他一眼，然后繼續往前走。

雖然心里已經默認了盛喬和徐安的關系，但這并不代表愿意接徐安，在眼里，這個車夫始終是配不上家阿喬的。

鄭墨不說話，徐肅年也不好一直追問，只得一直跟在兩人后，一直目送兩人回了院子。

琥珀迎上來，見到喝醉的盛喬也是大吃一驚，忙扶著進了屋。

鄭墨沒急著跟過去，而且轉住了想要離開的男人，“徐安。”

徐肅年沒想到會住自己，腳步微頓，回看，淡聲問：“鄭娘子有何指示？”

和在阿喬面前不同，此時他的態度冷淡，雖用尊稱，卻不見半分恭敬，甚至睇過來的視線接近于俯視。

鄭墨很不舒服，更覺得有些奇怪，一個車夫上怎麼會有這樣的氣勢。

最開始見到他的那個疑再次從心底浮了上來。

這個男人真的只是一個車夫嗎？

但也只是一

瞬間的懷疑，因為鄭墨實在想不到有什麼人會去假扮車夫。

將懷疑的念頭拋之腦后，然后鄭重說出了自己早就想說的話，“我知道你與阿喬如今關系不一般，但阿喬份不同，你和之間的差距有如天塹，我勸你還是注意分寸，若最后事無法挽回，阿喬自然能輕易，你卻不一定了。”

這話明著聽是勸阻，實際與威脅無異。

徐肅年也不是第一次聽到這話了，若是紀明實說，他大概一個眼神都不會給他。但念在這位鄭娘子是阿喬表姐的份上，徐肅年說：“鄭娘子放心，便有天塹，我也能一寸寸地填平了它。”

說完，徐肅年轉就走，只留鄭墨一個人在原地發愣。

回到臥房，徐肅年煩躁地倒了一杯冷水喝，盛喬估計以前都沒喝過酒，今日醉酒之后也不知如何，會不會頭痛。他心里不放心，卻也明白，只要有鄭墨在，他連一下都沒有機會。

他厭惡地了眉心，在惟有他一人的房間里，他再不用掩飾眼底的占有。

若此時不是在州就好了，若那些多余的人都不在就好了，若他的小娘子能早點嫁給他就好了。

徐肅年握著一杯冷茶，在椅子上靜坐許久，直到天幕徹底降下，窗外變得一片漆黑時，他才終于起走到書桌前坐上，然后從屜里翻出一本空白的折子，提筆寫了起來。

當晚，徐肅年沒再去看盛喬。

第二日休沐，徐肅年知道每月的這一天，鄭墨都會出門去找孟娘子核算濟善堂的賬目。

因此他早上起之后沒急著出去，而且特意等到了鄭墨平時出門的時辰，才來到盛喬的院子。

琥珀不在，大約也是出門了，徐肅年暢通無阻地來到盛喬門前，先十分規矩地敲了敲門。

門卻無人應答。

徐肅年蹙起眉，又加重力道敲了兩聲，還是無人應答。

他的耐心耗盡，沒再敲，而且干脆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盛喬的房間很大，室的門開著，隔著屏風看不到里面的形。

這次徐肅年沒再往里走，停在屏風外輕聲喚了一聲，“小娘子？”

仍是無人應答，只約有什麼靜從西邊耳房傳來。

徐肅年狐疑地走過去，正要敲門，忽然耳房的門從里面被人推開了，盛喬只披著一件輕薄的紗從里面走出來，揚聲道：“琥珀，你不用……”

話說到一半，看到了僵立在門口的男人。

“你……”后半句立刻被震驚取代，盛喬第一時間裹紗，然后看了眼窗外，急聲命令，“快出去！”

但男人一未。

徐肅年也沒想到今日過來會看到這般景，一時也有些愣住了。

郎上覆著的那一層薄紗幾乎沒有半點用，反而因為沾了水在上，將玲瓏的段凸顯的更加明顯。

的頭發也是的，海藻一般鋪垂在肩頸兩側，因為沒有，漉漉的發還往外滴著水。

水珠順著圓潤的肩頸淌下來，然后毫無阻擋地滾向腰側，最后一直順著小落，在盛喬赤的足邊匯一小灘水漬。

如斯景，只一眼就能盡收眼底。

徐肅年結了，然后十分正人地側過去，無辜地解釋，“我敲門了，可是無人應答，我擔心你昨晚宿醉難，這才直接推門走了進來，實在不是故意要闖小娘子閨房的。”

他還敢說！

盛喬恨不得把他推出去，可若松了手，就真的沒有遮蔽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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