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有個考慮名單?”
黎念聽完盛聿明的請求,心有些輕飄飄,暖洋洋,竟然生出一膽大包天的試探來。
目灼灼地看著盛聿明,特別想撕開他長久以來,一直戴著的克制面,看看里面是什麼樣的景。
還考慮名單?
當真要有一份能相伴去林探險攝影,卻不包括盛聿明的人員名單,估計這家伙得白切黑。
果不其然,剛剛說完,盛聿明的眼眸四周微微皺,流出一不易察覺的危險。
他腳不行,但手臂有力啊,稍一用力,就將人箍了,掌心扣在腰上,往自己上帶,還親在黎念邊,不不慢地問:“你的名單里,還想有誰?”
“……盛聿明,你弄疼我了!”
黎念的腰,因他掌心劃過,帶出一電流,掙扎著要逃開。
覺得有些失策了,總是錯誤估計兩人之間的戰斗力,分分鐘自投羅網。
明明一開始,是占主導的。
想想就委屈。
黎念負氣得撇了一下角,不敢發出聲音,心里悶哼了一下。
盛聿明看出的小心思,側頭安般地又輕啄了好幾下,語重心長:“墨都是原始森林,存在危險。可以找專業的團隊,一起去拍攝。但你心里的名單,只能有我一個。”
“表面民主,背地霸權。”黎念嘀咕了一聲。
盛聿明悶悶輕笑,挲著黎念指節上的戒指,宣告主權:“領過證,合法的。”
黎念心里漫過一甜,側頭抱住盛聿明,臉蛋好好蹭了蹭,才勉為其難地答應:“要有換條件。”
“嗯,你先說。”
盛聿明一向是談判高手。
雖然多數況下,都是他在向黎念妥協,可盲目答應的條件,保不齊有一天自己會看到郵箱里躺著離婚申請。
他不可能將自己置于這種境地。
好在,黎念的訴求很簡單。
“讓我陪著你復健,好不好?真正陪著你,一起待在康復室里的那一種。”
黎念的語氣不太確定,知道盛聿明對復健的抵,有些怕傷害到他。
如果一切照舊,也會勸盛聿明不要勉強,量力而為。
可看見他穿著外骨骼從天而降,能夠在雪地里朝自己走來,也看到他能夠在急之下,借助拐杖,走上幾步。
想陪著盛聿明一起努力,見證他一步步變得更好。
“等到你康復,可以不用椅了。你陪我一起去拍云豹。”
盛聿明沉默許久,最后一聲輕笑。
他捧起黎念的臉,額間相抵,慨道:“盛太太,如果這是在做夢,就不要醒我了。我不吃不睡,也會盡快好起來。”
“那也太委屈了吧。夢里也要復健嗎?夢里復健算數嗎?”黎念悶笑。
盛聿明挑起眉,角的微笑就沒有落下來,低磁的聲音蠱道:“盛太太也在夢里的話,就算。”
黎念被逗樂了。
兩人又相互依存了好一會。
等到黎念打了個哈欠,昏昏睡時,聽到盛聿明很輕地說了一句:“念念真的狠心,你走后,連夢里都不來了。”
黎念意識有些模糊,再好聽的話,都是左耳進右而出。
迷迷糊糊,回應了一句:“可我夢見過你了。雪崩的時候,夢到了你……”
盛聿明豎起耳朵,等了好一會,都不知道黎念究竟夢到了什麼。
窗外的雨漸漸停了,偶爾有一兩滴落在樓下停車棚的塑鋼瓦片上,發出啪嗒啪嗒的響。
但抱著失而復得的心上人,盛聿明竟然品出幾分歲月靜好的意味來。
他想,多在西南住一段時間,也是好的。
甚至在想,等到復健的時候,再摔一跤,他就得好好利用苦計,得讓黎念來哄,才站起來繼續練。
有些稚,但心里卻是甜的。
……
第二天,盛聿明就恢復了復健。
黎念坐在之前季慕白的位置,張兮兮地陪著。
季慕白沒回東城,他帶了紙巾,沒好氣地塞進黎念的手里:“拿著,一會看到他的,別被嚇到要哭啊!”
黎念著紙巾,訕訕哦了一聲,沒有表態。
季慕白還不太高興呢!
他前腳替盛聿明出頭,要讓黎念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給人一個機會。當面被反駁,被兩個人同時埋怨,結果轉頭他們又和好了!
特別是!他們都和好到躺在隔壁了,自己還在喋喋不休,開導人呢。
他季慕白大小是個總,就了盛聿明和黎念復合PLAY中的一環嗎?
越想越氣人,他覺得自己被背刺了。
“啊啊啊——”季慕白猛地倒一口涼氣,突然醍醐灌頂,一把捂住自己的,看看黎念,又看看盛聿明,翻白眼的作,裝都不裝了。
他還在這里純,這兩個家伙昨晚肯定沒干什麼好事!
床頭打架床尾和了吧。
黎念的臉蛋倏地染上緋紅。
聽著季慕白咬牙切齒:“我真是找罪,非得跑到這里來吃狗糧了!盛聿明那家伙對你用苦計了吧。那家伙裝的,都是皮外傷,看起來嚇人,其實……”
撲通——
正在行走中的盛聿明,突然膝蓋一,往地上磕去。
黎念立刻就從椅子上起,跑過去看況,而季慕白長,三兩步搶到了第一線,抬手扶起盛聿明。
盛聿明哭笑不得,狀是不經意地瞥向黎念:“他都和你聊什麼呢?”
“……說你用苦計,讓我別上當!”黎念噗嗤一笑。
季慕白臉立刻變得黢黑,狠狠瞪向黎念。
盛聿明抬手,擋住季慕白兇的眼神,直接將人出賣:
“不是你教的嗎?苦計要用在刀刃上。我想讓自己的太太多疼人,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季慕白說不過這對夫妻的一唱一和,只能自我安,起碼他們的和好,有著舒怡的推波助瀾。
他和舒怡在一起,四舍五,也算有他一份功勞。
哼!
還是他家舒怡最厲害了。
盛聿明靠自己,估計追到猴年馬月,都不了呢!
心理醫生最后才過來,最關心盛聿明的手抖問題。
不再是黎念印象中的那個模仿怪小秦醫師,而是個圓乎乎腦袋,樣子敦厚實誠的中年人。
“盛總,您把手松一松,我看看況?”心理醫生說的很隨和。
季慕白找到機會,故意嗆聲:“醫生,您這就不懂了吧!咱們盛總可不敢松手,萬一老婆跑了,你去哪里賠給他?”
“……”盛聿明斜覷了他一眼。
黎念臉頰緋紅,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角:“我不跑。”
“快快快,聽見沒!可以松手了。”
季慕白還不嫌熱鬧大呢,一個勁地鼓吹。
盛聿明終于不慣著了,借著康復師的力道,一下站起來,追著季慕白跑出去了好幾步。
速度還不慢呢。
作矯捷連貫,毫沒有違和。
看的季慕白目瞪口呆,不住贊嘆:“真偉大啊!”
一整個康復室里,哄堂大笑。
黎念陪著盛聿明做了幾次康復訓練,能覺到他整個人都在重煥新生,容煥發,但每次在摔倒時,還是能敏銳地知到盛聿明的手,依舊在抖。
眼見著已經到可以出院的日子,黎念借著辦理出院手續,去找了盛聿明的心理醫生。
醫生對黎念的到來,毫不覺得意外,像是一直在等著出現一般。
“盛太太,之前我也曾建議盛總,邀請您加治療過程,但是他拒絕了。”
“我會對他的治療有幫助嗎?”黎念低頭想了想,手里端著的茶杯握得更了一些,“造他手抖的原因,是我嗎?”
黎念并不確定。
這幾天,拼命回想盛聿明的手,是什麼時候開始抖的?
幾乎沒有什麼特別的印象。
大概是在們冷戰的時候?
盛聿明被困在椅上整整十年,他大部分的時候都在思考決策,一雙手要麼搭在扶手上作行走,要麼就是疊放在膝蓋上,保持鎮靜。
“盛總一直將家族遇到的海難歸咎在自己上,不斷地懲罰自己,用來平息他心的愧疚。他想要補償很多人,努力填補大哥離世后的空白。他在事業上努力,穩住了家族公司,在生活中忍讓,對家人言聽計從,為的都是彌補。”
黎念默默聽著,這些事可以看在眼里,對醫生說的話,接起來并不難。
但接下來的話,卻讓張起來:
“這些問題,其實并不棘手。對盛總而言,家人之間的捆綁有著天然的聯系,彼此之間關系。而你,卻是唯一的變量。”
“你來去自由,并不以他的意志為轉移。你傷,他無法施以援手,你離開,他不敢跟在后。”
“隨之而來的,就是手抖,失眠,若是更嚴重,或許還會有自殘傾向……”
黎念不清楚自己怎麼和心理醫生說的再見,只是推門看到盛聿明沉的臉時,鼻頭一酸。
“盛聿明,對不起。”
“無緣無故,道什麼歉?”盛聿明閃過一霾,牽過黎念的手,哄道,“心理醫生的話,就當是算命。說一句聽半句,挑好的聽。要是盡說不好聽的,我們就換一個心理醫生。”
“算命的說我命呢!你看我,命真的,全須全尾地活到了現在。”黎念吸了吸鼻子,語氣帶著些討好,“是你救了我,我才能活下來。”
盛聿明知道黎念在哄自己,啞然失笑。
他冷靜下來,一邊挲黎念的手背,一邊思考為什麼他的醫生總想找家人加治療。
究竟是醫生不行?還是他這個病人不行?
黎念站著,盛聿明坐著,很多年來,都是這樣的高度差。
以往,盛聿明會刻意端著架子,如果黎念沒有坐在他的上,他總會平視前方,做出一副高冷孤清的腔調,用冷漠克制來掩飾心對殘缺的自卑和痛苦。
他害怕黎念看輕自己,也怕自己會在這種巨大的落差中,主退。
此時此刻,他鬼使神差地仰起了頭,像是朝圣的信徒信仰太一般,他也在仰自己的小太。
“念念,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會好起來的。”
這一回,黎念沒有反駁他,應聲點了點頭。
……
黎念出院以后,日子便過得快了起來。
連日的下雨,讓整座小城籠罩在一片云霧繚繞之中,頗有幾分江南小鎮的調。
這種天氣,適合待在家里躲懶,而不是一大清早去菜市場閑逛。
噠噠沾著泥水的地板,四周聽不懂的討價方言,還有一群跑來跑去肆意過寒假的孩子們,每一樣都能讓人頭疼。
但盛聿明卻迷上了做飯,天天霸占廚房,研究當地菜譜,忙得不亦樂乎。
昨兒是石鍋,今天又是冷水魚湯。
上回黎念退回了燉煮許久的魚湯,盛聿明一直耿耿于懷,找到機會便問,想不想喝魚湯?
好似那道菜有什麼封印結界,鬧分手時拒絕過,和好時非得重新再嘗一次。
盛聿明嘮叨了幾回后,黎念著頭皮說想喝。
權當是哄盛聿明吧。
大白瓷湯碗裝著的魚湯,臨上桌前,撒香蔥點芝麻潑熱油,一整個餐廳都是香氣四溢。
來蹭飯的季慕白和鄭毅早就已經眼穿。
可黎念的胃里翻江倒海,強忍不適,舀了一口湯后,實在不了,沖進了衛生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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