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劭不是不明白,只是,到他這個高位,無暇顧慮,無需顧慮。
該不安的,是那三位王爺才對。
不多幾日,細作終于還是招了,他說他是晉王手下的。
但此事未完,細作心堅定,也可能胡指認,裴劭人抄送三份文書,分別送去安順晉王府,各自寫明細作把他們指認出來。
三王府的反應,極為有趣。
晉王是哭著冤,以頭搶地,順王是苦笑幾番,又言忠心,沒認罪也沒狡辯。
安王府惶恐不安,年四十余歲的安王,面容枯槁,他對著皇宮,深深一拜,下一刻猛地起,就要撞柱而亡,要不是安王妃拉得快,這反應,似乎也就落實罪名了。
然而,安王的反應,和細作指認的“晉王”,卻是毫不相干。
一個細作,竟把安晉兩王,都拖下水。
這樣調查了半個月,安晉兩王又縷縷被推出來,便是趙王,也重排查之中。
武平流腦子發熱:“怎麼這般混,為何好像每個王爺都有嫌疑,又好像每個王爺都沒有嫌疑?”
李彰蹲在大理寺牢房門口吃飯,他三天沒回家了,這軍廚的飯實在味道一般,他咽下去,說:“那你不覺得有一個王爺很清白麼?”
武平流:“你說順王?”
是的,混之中,年三十九的紈绔順王,在歷經幾清洗,上卻沒沾上一件事。
這種時候的清白,便也不是清白了。
武平流“嘶”了聲:“這就是軍師的直覺嗎?”
李彰吃完飯,蓋上食盒,回:“真要論起來,我的直覺還比將軍差遠了。”
畢竟早在十日前,裴劭就暗地里調查看似最清白的順王了。
亥時一刻,書房點著燭火,明亮如晝,裴劭合起口供文書,道:“難怪陛下對他們幾個,沒一個滿意。”
如今就差確鑿證據,凡事做過,必有蛛馬跡,過不了多久,他派出去南邊的人回來,順王必得認罪。
夜里,裴劭小憩一個時辰,夢到林昭昭一言不發,遠去的背影,他忽的醒來。
這個夢有幾個月沒做了,沒想到又潛他的心神之中,冷不丁來一下,人只覺過去那幾個月,才是夢一般。
他有點口干,起倒水喝,冰冷的劃過道,似有幾分春寒未了。
擱下茶杯,裴劭打開大門,庭中月旖旎,卻有種揮不去的冷清。
忙于搜集謀逆同黨證據,已有半個月,沒見林昭昭。
長河和落日不曾來找他,說明過得一如既往,邊也有可靠的暗衛盯著,絕不會出危險。
這樣就好的。
裴劭又一次抬手,了額角。
他想起什麼,回到房中,在床下拉出一個一臂長寬的紅木云紋箱子,箱子許久不曾打開,上面布滿灰塵。
裴劭看著箱子,目中閃爍,流些許留。
第二日清晨,他洗漱完,對胡天說:“這箱子先放你這,等我說要給阿暮,你再給。”
胡天點頭應是,收好箱子。
也便是在這一天,裴劭拿到順王與鎮南王勾結的確鑿證據——這幾年來,順王養了一群鴿子,專門往南方帶信,雖然他掩飾得很好,也把養鴿人送去南方,甚至準備殺人滅口,只不過沒來得及,那人就了確鑿人證。
裴劭帶著軍,直接闖順王府,順王府里眷低低哭泣,裴劭踹開正堂大門,順王穿戴隆重,端坐著,似乎正在等他。
這位王爺年三十九,正值壯年,平日做紈绔姿態,也無人懷疑,卻有能耐,讓京中那些紈绔為他賣命。
順王起,模樣倒是不卑不:“裴劭,你是什麼時候懷疑我的?”
裴劭抬起手,示意后面的人不要跟進來,待房門闔上,他挑張椅子坐下,甚是不客氣地給自己倒了杯茶,在手中沒喝,說:“你還記得清夫人麼,那個名滿京城的畫家。”
提到清,順王臉倏地一變。
裴劭說:“你視為紅,將從教坊司里解救出來,只是,將養在府里,終究負了,怕被編排,便說清是嫁給他人。”
這些不難查,人證證比比皆是。
順王問:“你想說什麼?”
裴劭瞇起眼睛,道:“后來清輾轉京城,教導過世家學生,實則是打探京中各消息,查到這里,我便奇怪……”
“一個子,到打探員的消息,所圖為何?”
破綻是從這里開始的,只裴劭并沒命人逮捕清,一來,如今遠離京城,遠離是非,二來,在當時,清教導林昭昭時,卻是拿了十足的心,從不向林昭昭探聽西北軍。
有惜才之心,真心回護林昭昭,裴劭自也投桃報李。
所以,從那時候開始,裴劭心里就對紈绔順王存疑。
順王理清楚,哈哈大笑起來,他拍著桌子,說:“沒想到,到底還是因為子。”
他笑得前俯后仰時,突的停住:“裴劭,你不也栽在人上?”
裴劭抬眉。
順王說:“你就不想知道,你心心念念的林氏,到底是為何離開你麼?”
“那是因為你從不明白一件事。”
裴劭側頭,他開始思考,上去給順王一掌好,還是踹一腳好。
順王突的打開屜,在屜里翻找出一個畫軸,展開丟到裴劭旁桌子上,他道:“你看看吧,這是柳青云庶的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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