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仿佛一瞬間凝結。

昭武帝臉一冷，周遭靜得落針可聞。

裴修竹比郁棠先一步跪了下來：“臣參見皇上。”

郁棠沒有跪，就這麼不發一語地站在殿階上，絕的臉上籠著一層寒霜，紅抿，整個人像是一尊毫無生氣的雕塑。

“怎麼回事？”昭武帝負手走近，目落在郁棠臉上，語調不怒而威，“郁棠，惹你母妃生氣了？”

郁棠神漠然，一步步走下臺階：“既然都嫌我臟，以后我乖乖待在府里，不再進宮惹你們的眼就是。”

“站住。”昭武帝眉頭皺得的，“到底怎麼回事？”

裴修竹忍痛跪在地上，眸心微斂，眼底閃爍著幾分鄙夷的冷笑。

看吧，連自己的母親都嫌棄。

母反目仇不過是幾句話的事，事實證明就是個不討喜的人。

眾叛親離就是該有的下場。

“皇……皇上？”金貴妃聽到靜，匆匆從殿走出來，就看見站在宮苑里的昭武帝，神一，連忙跪下請安，“臣妾恭迎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昭武帝轉過頭，看到金貴妃領著眾宮人跪下，若是在往常，他定然第一時間上前將扶起。

可今天他只是站在不遠，面無表地看著：“貴妃，朕方才聽到你說了句‘于有你這樣骯臟的兒’，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金貴妃聞言一怔，面上浮現幾許慌之，隨即抬起頭，楚楚可憐地看著昭武帝：“皇上，臣妾……臣妾只是被棠兒氣得昏頭了，才口不擇言——”

昭武帝怒道：“郁棠三年前去東瀾是為了兩國和平，為了殷朝的江山社稷，為了殷朝百姓不再戰之苦，在你這個母親眼里，卻只看到失去了清白？”

郁棠目微垂，看著安靜跪在地上的裴修竹，很想知道父皇的目什麼時候落到他上。

一國之君最擅長掩飾。

此時這般雷霆震怒聽起來真像是為兒做主，可他若真那麼公正，宮里這些以皇上為尊的人，又如何敢肆無忌憚地辱？

金貴妃臉一白，連忙辯解：“臣妾……臣妾不是意思，求皇上明察！”

昭武帝沉聲道：“你說被氣昏頭了，朕倒要聽一聽，如何把你氣昏了頭？”

金貴妃臉發白，不自覺地攥手里的帕子：“跟臣妾頂。”

“郁棠，這是事實？”昭武帝轉頭看向郁棠，“你真的跟你母妃頂？”

“是事實。”郁棠目微斂，“母妃說父皇對我有所愧疚，讓我利用這點愧疚，去父皇面前為五皇兄求一門親事，兒臣沒同意。”

金貴妃臉大變：“郁棠！”

昭武帝皺眉：“求娶誰？”

郁棠道：“榮寧長公主的兒，昭月郡主。”

金貴妃慌地搖頭：“皇上，臣妾沒有！臣妾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裴修竹眉頭皺，抬頭著郁棠，眼神震驚而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就這麼出賣了自己的母妃。

金貴妃再不好，那也是的親生母親，竟薄寡義到了如此地步，連親生母親都背叛？

昭武帝看向金貴妃，眼神一點點冷了下去。

“若無別的事，兒臣先告退。”郁棠舉步走。

“等等。”昭武帝淡道，“郁棠，你跟裴修竹親已有三日，在裴家過得可還舒心？”

他問這句話時，像是不知道大婚之日發生的事，也渾然忘了郁棠那晚瘋狂暴戾的行徑似的。

郁棠回答：“除了第一天不太愉快，后來兩天都順心的。”

順心得想打誰就打誰，想讓誰跪就讓誰跪，連太子和福安公主都別想在面前占半分便宜。

昭武帝嗯了一聲，目這才看向跪在地上的裴修竹，當瞥見他臉上脂都掩蓋不住的腫痕時，眼底劃過一抹幽深澤，隨即皺眉：“駙馬的臉怎麼了？”

裴修竹終于有了說話的機會：“皇上——”

“駙馬犯上，兒臣命人打了他幾掌。”郁棠淡道，“兒臣已經罰過他，父皇不必再過多苛責。”

昭武帝面一沉：“……”

裴修竹攥雙手：“……”

跪在地上的金貴妃眉心微擰，察覺到幾分不對勁，悄然抬頭看向裴修竹，見他一張臉憔悴蒼白，臉上腫痕分明，角破裂青紫，氣糟糕頂，本沒有外面傳言的那麼俊秀氣。

說他芝蘭玉樹一樣的氣度，是不是太夸張了？

金貴妃雖然知道裴修竹，但一心放在爭寵上，對這個三年前就被指婚給郁棠的裴公子毫無興趣，連見都未曾見過他。

畢竟后宮之地，前朝臣子不能隨意踏。

而金貴妃也不會召見一個外臣。

所以今天算是他們第一次正式見面——宮宴上偶然一瞥的不算，畢竟從來沒注意過他。

今天見了，著實大為失。

“聽說裴駙馬大婚之前，跟姜家嫡有染，還讓有了孕。”昭武帝很快找回自己的聲音，語調沉穩而冷肅，“此事是你做得不對，不怪郁棠發怒。”

裴修竹低頭：“是，臣知錯。”

昭武帝緩緩抬手：“你先起來吧。稍后去重華宮，朕有些話要提點你。”

“臣遵旨。”

郁棠角揚起一抹嘲弄的弧度。

提點？

昭武帝沒錯過臉上的表，負在后的手悄然握，隨即溫聲道：“郁棠，你先自己回去，朕替你好好教教裴修竹規矩。”

郁棠垂眸：“多謝父皇。”

昭武帝沒再說其他，對于金貴妃跟郁棠之間的母沖突，他沒多言，很快帶著裴修竹離開。

郁棠也沒指他能說出什麼有用的話來。

他現在的心思都在裴修竹上。

親自來甘泉宮絕不是為了看金貴妃，不過是擔心裴修竹罷了。

真是惡心。

郁棠抬眼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眼神冷了冷，抬腳往甘泉宮外走去。

甫一出宮門，就看見一個太監帶著幾個侍走了過來。

“九公主。”太監朝屈膝行禮，“奴才是儀宮的太監小安子，傳皇后娘娘口諭，請九公主去儀宮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