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錦僵滯地轉過頭，緩緩掃過大殿上群臣。

他的是癱的。

此時他再也沒了扳倒太子的興和激，而是心驚膽戰地跪在地上，聽到郁棠和那罪臣之的話，以及幾位重臣和大皇子突然間的附和，心里緩緩生出一不祥的預。

他意識到自己被算計了。

郁棠為這一天準備了多久？

昨日蒼梧給他算了卦，他昨晚遇到刺殺，今天就進宮告狀，然后父皇派林軍去查抄忠勇伯府，抄出了那麼多的罪證，竟是給十年前因謀逆而死的鎮南王平了個反。

這一步步發生得如此順理章，是因為都在郁棠的算計之中？

蒼梧一定是故意這個消息給他，利用他想把太子拉下馬的心態，通過他的，把這件事告到皇上面前。

可他們如何確定，他一定會按計劃行事？

昨晚的刺客……

郁錦按在地上的雙手不自覺地了，昨晚的刺客是不是郁棠安排的？

他們擔心他猶豫不決，所以派刺客刺殺，讓他生出恐懼，然后不管不顧闖進大殿，當著滿朝文武的面，抖出罪臣之的。

他們更知道鎮南王是父皇逆鱗，只要說出忠勇伯府有罪臣之，父皇震怒之下，一定會派人去查。

而國舅和趙丞相之所以開口附和，請皇上查明真相，是因為郁棠言語中二國舅的死另有——這也是郁棠故意的。

用二國舅的死，拉大國舅和趙丞相下水，而且勾著他們借這個機會打太子，徹底鏟除太子黨。

國舅和趙丞相是一黨的。

他們支持的大皇子郁琰。

若能借著這個機會把太子一黨盡數除掉，那麼接下來郁琰登上儲位的可能是最大的，所以大國舅和趙丞相一定會如所愿，皇上重審當年一案。

真是可怕，把人心都算計上了。

郁錦渾發涼，寒氣侵四肢百骸，他終于察覺到這個妹妹的可怕之，心思怎麼那麼深？

表面上囂張跋扈得罪人，實則早就暗中計劃好了一個驚天之局。

的目的是什麼？單純的為鎮南王翻案？

不。

一個弱流，絕沒有這麼大的膽魄。

為了鎮南王抱不平？

十年前鎮南王出事的時候，郁棠才八九歲，對鎮南王本沒什麼印象，深宮小公主連前殿都去不了，更沒機會接到邊關武將，所以談不上抱不平。

何況鎮南王到底是謀逆犯上，還是真的被冤枉，無從知曉。

所以設計這一切的目的是什麼？

只是為了除掉太子和他的黨羽？

目的可以是任何一種。

但怎麼做到的，才是關鍵。

郁錦眼角余瞥向跪在后的袁雪瑤，忠勇伯府他去過不止一次，朝中武將的兒子跟皇子都有來往，彼此識，所以忠勇伯的兒他們也是有過幾面之緣的。

可這個在忠勇伯府生活了十幾年的袁姑娘，卻本不是忠勇伯的兒？當初是怎麼進的忠勇伯府？跟郁棠是不是早就認識？如果不是提前預謀，今天查抄伯府怎麼會那麼順利，一下子就查到了那麼罪證？

殿上氣氛僵滯而寂靜。

昭武帝形踉蹌了一下，近乎失控地怒吼：“林軍何在？！”

“父皇忘了，林軍都去捉拿衛國舅和忠勇伯一家了。”郁棠抬頭，“還有一些人在東門、南門、西門和北門當值，或者在宮中巡邏，沒有圣旨，他們是不敢隨意換班的。”

林軍大統領衛騁因為家有喪事，已告假數日，幾位副統領不是衛家黨羽就是陳駿的心腹，而恰巧陳駿手里握著的這一部分人，今天都在重華宮外當值。

父皇對太子生了幾分忌憚，最直接的表現方式就是把衛騁的人調離了重華宮，把陳駿手底下的人安排到前當值。

榮寧長公主是他最寵的妹妹，需要因為維護郁棠而使他有些不悅，但降下的賜婚圣旨是個警告，總上他對陳氏的信任比對太子多，因為榮寧長公主沒有造反的可能，而太子有。

這就是郁棠把陳駿調去公主府的用意。

只有讓陳駿深刻地明白，陳皓軒的生死掌握在他的手里，他才能一心一意對郁棠忠心，哪怕這個忠心是被無奈，他也不得不照著郁棠的吩咐去做。

昭武帝一瞬間失去了所有力氣。

他踉蹌著轉，一步步朝最前面走去，蹣跚著拾階而上，在曹勉的攙扶下走到龍椅前坐下來。

他坐在最高最尊貴的龍椅上，以居高臨下的姿態俯視著殿上大臣——以往他最喜歡這種覺，君臨天下，百跪叩。

只是君臨天下的覺應該是風的，不可一世的，絕不是今天這般狼狽，力不從心。

他緩緩收回視線，抬手扶著額頭，聲音嘶啞而虛：“朕會重審鎮南王一案……丁卿。”

殿上靜了一瞬，才有員慢半拍似的，恭敬回道：“臣在。”

丁盛元，刑部尚書。

“你和趙丞相一起……”昭武帝話說到一半，語氣微頓，隨即還是認命地把話說完，“你跟丞相一起審問忠勇伯，查證今日在他府里抄出來的罪證是真是假，然后查明當年真相。”

丁尚書領命：“臣遵旨。”

昭武帝冷冷看向郁棠：“郁棠，你滿意了嗎？”

“父皇事公正，是天下子民之福，兒臣滿不滿意并不重要。”郁棠淡道。

昭武帝諷刺冷笑：“你都到朕的頭上了，朕若不如你的意，你是不是打算造反？”

郁棠眉頭微皺：“父皇說笑了，兒臣何來造反的本事？”

昭武帝眉眼鷙，聲音冰冷：“丞相大人和丁尚書去刑部問案，國舅回避，其他人該做什麼做什麼，不必留在這里了，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