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府——

云婧棠回來了半日，沒有毫異常的表現，此時還悠哉悠哉地帶著糯米和湯圓在后花園閑逛。

宋惜寧在涼亭裁剪花枝，偶爾瞥一眼旁邊的人兒在做什麼，臉上漾著淺笑，沒有什麼擔憂的表現。

莫非的直覺是錯的，棠兒一點兒也不喜歡君硯璟？否則怎麼現在一反應也無。

回家之后，更是對北尋城的事只字不提，更別說談論此次瘟疫了。

本來還擔心棠兒胡鬧，一意孤行要去北尋城找君硯璟，結果現在反而是與夫君多想了。

“母親，這些玫瑰生得可真漂亮。”云婧棠提著小花籃過來，花籃中的全是心挑選的花朵兒，準備摘下來今夜沐浴用。

“棠兒，你不擔心君硯璟嗎？”

“我擔心他干嘛？擔心又做不了什麼事，更改變不了北尋城的現狀。”云婧棠一副無所謂的態度，但宋惜寧就是覺得哪里怪怪的。

一邊花，一邊觀察云婧棠臉。

“嘶——”云婧棠拆解花瓣的時候，手忽然被花枝上的刺劃傷，傷口不深，就只流了一點點。

宋惜寧趕忙用帕給捂著，眉頭皺：“這點小事讓侍們來就行了，你看你，傷著了吧。”

“母親，我就是無聊嘛。”云婧棠撅了撅，隨后干凈手，沒有在意：“不疼的。”

……

一切都很正常，晚上，云婧棠還與大家一起用膳，云墨禮從刑部回來，講了一些有關北尋城的事，擔心云婧棠會多想，所以對現在已經染喪命的況閉口不談，只聊一些籠統的問題。

“寧王尚未抵達北尋城便提前傳了命令過去，封鎖整座城池。”

“寧王有先見之明。”就連一貫對君硯璟不滿的云縝都開口稱贊了兩句，隨后，將人參鴿湯推到了云婧棠面前，念叨著：“棠兒，我看你都瘦了，多吃一點兒。”

“哦。”云婧棠這次聽話的很。

云縝一下子意識到不對，嘶——往日讓棠兒吃這些都一臉不愿，現在怎麼這麼反常？

他看了一眼宋惜寧，兩人目暗中流，只見宋惜寧也搖搖頭，又將目挪向云墨禮，他更是一臉茫然。

“棠兒，你就不擔心寧王嗎？”最后，還是由云墨禮挑開話題：“我聽人說，你最后還舍不得他離開的。”

“我擔心有什麼用？北尋城的況也不會因為我的擔心而好轉。”云婧棠端著玉碗慢條斯理喝湯，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經道。

說的話確有道理，但是就是哪里不對勁，三個人都覺得不對勁。

直至翌日清晨。

聽瀾院一切如常，清早侍在打掃院落，給花圃的盆栽澆花，琳瑯與佩瑤在小廚房，但卻什麼都沒做。

們曉得小姐寅時已經離開，此刻估計早就到達離京城很遠的地方了。

按照小姐的意思，等今日巳時的時候就去告訴國公和夫人。

“我好擔心小姐啊！”佩瑤搬來一條凳子坐下，悶悶不樂。

“小姐武功高強，醫也是一絕，我們還是不要垂頭喪氣的，該往好的方面多想一想。”琳瑯話雖然這般說，但自己也高興不起來，心依然懸著。

待會兒還要著急地跑到正院去告訴所有人小姐跑了，更是難搞，還有秦昳也難對付。

巳時一刻。

琳瑯與佩瑤手里拿著信，著急忙慌地跑正院，差點兒還絆了一跤，將昨晚云婧棠叮囑過的事一一告知。

云墨禮尚未離開國公府，將信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攥信紙，又是生氣，又是無可奈何。

難怪他整夜睡不著，就是沒想到哪里不對勁，原來是棠兒早就謀算好要離開。

“寧王的那幾個暗衛呢？可否跟著？”

“呃……”佩瑤囫圇告知：“方才我們去看的時候，發現那些暗衛都被小姐給迷暈了。”

“真是胡鬧！”云墨禮不知道棠兒怎麼能這般一意孤行，難道不知道北尋城現在何等危險嗎？

不僅有瘟疫染，還可能遇見其他新的況，越是險惡的環境，人心也越加恐怖。

“君硯璟到底對我家棠兒下了什麼迷魂藥，讓這般不顧危險地去找他？”云縝又拿起信反復看了看：“寫了保證自己不去北尋城，誰知道真的假的。”

“棠兒應該不會騙你的。”宋惜寧站在云縝旁邊，止不住擔心：“我就怕一路勞累，子哪里經得起這種折騰？”

三人圍一團，琳瑯與佩瑤心虛地埋著頭，不出一言。

——

云婧棠離開盛京城之后，并沒有選擇走寬敞的道，反而是騎馬繞小路，先行前往北尋城附近看一下況。

君硯璟早出發兩日，到達北尋城之后，看著眼前滿目瘡痍的景，沒有說一句話，但從他擰起的眉頭，嚴肅的神態足以看出心如何。

他說話的聲音不會刻意放大，但字字句句的冰冷時刻震懾人心。

“殿下，現在臣已經將染者集中到了城南地區，現在醫們已經過去了。”

“如今城中的染者有四百余人，還在不斷擴散，至于城外村落的……還在統計。”

“……”

北尋城的各員齊聚在縣令府中，一五一十陳述事實，越說，底氣越加不足。

君硯璟將對事瞞不報的縣令下命關押牢獄中，其余的人，令其竭誠做事將功補過。

慕容策已經周轉在一眾染者之中，蒙著白紗遮掩口鼻，探了數十人的脈息，暫無頭緒。

這種疫病的癥狀來得猛烈又怪異，暫時也沒有找到源頭，無法對癥下藥，難搞，若是師父肯出山，一定能快速找到解決問題的苗頭。

只可惜，藥王谷有規矩，從不參與朝廷之事。

“慕容醫師，這些是接了懸賞令的醫師，殿下說任您差遣。”沒一會兒，一員帶著十六位穿著樸素的人前來，彎腰請示。

那十六個人年齡都在從二十余歲至四十余歲的范圍，但禮儀規范都有，并不意氣用事自以為是，反而安靜站在一邊聽候差遣命令，時不時發表自己的意見。

“慕容醫師，早聽聞你醫高超，我等今日也算是大開眼界。”

這些人竟然都帶著求學好問的心態而來，慕容策疑，但說不上來，這種覺與在藥王谷的時候特別像。

仿佛他回到了三年前，與各位師兄師弟們高談闊論的時候。

慕容策不清楚這種錯覺從何而來，但也萬分肯定眼前人與藥王谷無關，他們的醫雖高，卻不及藥王谷里的那些師兄師弟們。

有些時候他真的想問老頭子，為什麼培養了那麼多醫師卻不肯讓他們參與仕途，后來跟隨了君硯璟才明白，在朝廷，始終會心力憔瘁，不由己。

譬如現在，宮中醫數十人，卻只肯派出一半來，而且這一半還不是醫最頂尖的，有的甚至不如那些江湖醫師，只是他們不愿意場罷了。

“這些疫病癥狀有些像中毒，只是尚未尋到毒源，你可知最初這病是從哪里開始興起的？”

“城北趙家村。”隨行的士兵想了想，果斷回答：“城的瘟疫就是趙四帶進來的，他進城賣，所有與他有接的全部被染了。”

慕容策了然，準備回縣令府。

他恐怕得親自去趙家村走一趟，先回去與君硯璟商量商量。

——藥王谷——

北尋山深，瘴氣環繞，迷霧濃郁，所視不超過幾尺，旁人若是誤闖這片區域，下場只有一個，在濃霧中迷失方向，被瘴氣侵蝕肺腑，變山野荒尸。

云婧棠帶著面紗，游刃有余地繞過小道往瘴氣深走，起初環境尤為惡劣，甚至林中下起小雨，空氣也有些稀薄，幸而提前服用了丹藥。

上擺被枯枝落葉弄臟，一貫潔癖的此刻卻沒什麼反應，只是蹙了蹙眉頭，繼續往前。

本來還有更方便的路回去，只是特地看了一眼北尋城附近的況，格外嚴重，為了趕時間，只有繞近路回藥王谷。

還好記憶力不錯，能夠在如此冗雜的環境之中找到正確的小路，否則自己可能也會走丟。

老頭子為了防止外人進山谷中擾他清閑，留下的機關險陣個個要命。

走到開闊地帶，終于得見天，目所視一片平坦，山中氣溫過低，甚至桃花與海棠花還未徹底凋謝，與青蔥綠葉纏，暢然抒懷。

云婧棠沒顧其他，沿著青石板鋪的干凈小道往谷中深走，此刻已經被三五人盯上。

“那是誰？竟然從后山過來的。”

“你去告訴師父，我們去攔著，若是壞人可得先行理了。”

云婧棠聽到嘀咕聲，側眸看向花圃后面，眸微：“誰在看？”

“你是何人？竟然擅闖藥王谷。”藏在暗的白侍者也開門見山不再藏，他們手中拿著長劍，氣勢洶洶。

當初云婧棠在藥王谷學習醫的時候便常常戴著面紗，從來不以真容面，其中一人覺得眼前子有些眼，但是不敢確定。

“你們新來的？”云婧棠抱著手，顯從未有過的姿態，像極了已經出山的大師姐在訓斥新門的小師弟。

不過從年紀上看，比他們小了很多。

“聽這語氣，莫非你與師父認識？”

“我沒時間與你們耗著。”云婧棠現在迫切想要找到老頭子，告訴他外面發生了何事，順帶借一點兒人出去。

“慢著。”那四人還想阻攔，上前一步將自己的武直直對著云婧棠。

云婧棠眼尾劃過凌厲余，率先出手將其中一人的武用白綾纏住拉回自己手中，另外三人看況不對，也立即擁了上來。

銀白刃刺破空氣，就連桃花樹下的落花都被鋒利劍刃劃兩半，白綾似風一般靈巧，難以捕捉起影子，擊中一人的腹部，令他往后退了幾步。

“果真是新來的。”云婧棠試探出其中兩人的功底，儼然不夠看，應該是老頭子又從哪里尋來的奇才，只是天賦不在習武上。

“咳咳。”忽然，階梯下方傳來一陣輕咳聲，見正在廝打的幾人沒有注意到，這才又嚴肅低沉地呵斥：“住手！”

這聲音……沐辭師兄。

云婧棠率先收手，運起輕功飛到沐辭邊去，離開藥王谷許久，里面有些變化不清楚，但曉得谷中眾人除了懼怕老頭子之外，還特別怕這位古板嚴肅的大師兄。

他可是師父的第一個弟子，資歷最深，如今老頭子懶得管事，谷里大大小小的事務都由他全權負責。

“你怎麼回來了？”沐辭一眼便認出云婧棠，見多人在場，生生住了眼底的欣喜，冷著聲問。

“我有點事來找師父商議，他人呢？”

“他還在休息，我先帶你進谷吧，最近外面有些，師父不讓我們離開藥王谷，甚至去后山都不行。”沐辭這般說，云婧棠心里更是沒底，如此一言，難道師父已經曉得北尋城的事了？

云婧棠認得路，但還是慢沐辭一步，觀察谷里的變化，只覺得久了沒來，這里環境更好了。

不知道當初師父怎麼找到這塊兒風水寶地的，不外界影響就算了，周圍看著險峻無比，但深在谷中卻覺得心舒暢，景優，實乃世外桃源，是雪竹苑難以媲及的。

“你們幾個，還不去背柴做飯？”沐辭忽然想到什麼，頓住腳步，低聲音回眸吩咐：“擅自在山谷門口打斗，丟人現眼！”

“師兄，分明是先手的。”后面幾人默默嘀咕，有些不服氣。

“嗯？”沐辭釋再一次質問，僅一息之間，幾人趕忙點頭，四散離開。

云婧棠笑了一聲，不覺得沐辭有多兇，只是慨數年了，他還是沒變化。

當時幾歲時第一次進藥王谷也害怕他，只是后來發現大家好像都懶得與一個小姑娘計較，便愈加放肆，是能當著沐辭的面撒潑的程度。

“棠兒，這個房間一直給你留著，定時有人打掃，你可以直接住著，有什麼需要跟我說就是。”沒一會兒，沐辭將云婧棠帶到了以前住的小院落，院里曾經隨手種下的花木都已經長大。

玫瑰花圃更是開得艷麗，談不上香飄十里，但只要在附近，都能聞到清雅花香。

“好，等師父醒了我自己去找他就是。”云婧棠隨手取下面紗，面對著沐辭，抬起手莞爾一笑：“師兄，可以把我的東西給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