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晴空萬里。
宵之后,整個通州死寂得如同一頭沉眠的巨,松散的巡防給了敵人可乘之機,整個通州的軍事布控仿佛就像外界猜想的那樣,脆弱得不堪一擊。
世人見狀恐怕都會想:寧王到底還是個儒雅文人,軍政不是他的強項。
按照這個勢頭,只要行夠快,攻下寧王府并不是件難事,凡是武將都明白,當群龍無首時,整個隊伍都會面臨潰散。
屆時偌大通州,便是任人來去的無主之境。
一行兵士分作小,配合默契,悄無聲息地解決掉巡防的士兵,將寧王府四周圍了個水泄不通,對著角門就是揚刀劈下。
鎖頭落在地上,發出“噹”地一聲響。
整座宅邸闃無人聲,鐵鎖的回聲顯得尤為瘆人,寧王府四周的屋舍房頂上趴著一個個人影,那陣聲音就像是道指令。
府兵一躍而下,卻發覺這里本沒有三千人,至多也不過三百而已!
月冷山空,蜀地連降了幾日的大雪,枯敗的山林白雪皚皚,夜都要比平時明亮。
這里有一種詭譎的寧靜,蕭騁帶走了三千人似乎沒有造多大的靜,士兵們一如既往練、巡查,他們對營帳里了幾個人漠不關心。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繼續,就連霍顯都安分得很,再也沒有折騰出什麼靜。
“大公子不必憂心,待國公拿了寧王的人頭,屆時我們的境只會比現在更好。”
侍從站在山坡上,看著前方背著手的蕭元景,說:“國公與公子同父子,他并非對你有疑心,只當下局勢張,難免要更加謹慎,待到一切塵埃落定,他自不會虧待您,也還請公子理解國公的難。”
蕭元景沒有應聲,蕭騁雖走了,但留了一個侍從給他,說不好是監視還是保護,畢竟趙庸從始至終都對蕭元景似信非信,比起蕭元景,他反而要更信任霍顯一些,隔三差五著人請他下棋對弈,倒真像是一對真父子。
這種況下,霍顯倒是安然無恙,蕭元景卻要孤防著趙庸暗下黑手。
也真是離譜到可笑。
他到現在也不明白,趙庸那樣心思通,怎麼就對霍顯這種把狡詐寫在臉上的人高看一眼,他也并非就完全信任霍顯了,但即便猜忌,似乎也對他十分縱容。
蕭元景閉了閉眼,有些為自己的引狼室到懊悔,但下一刻又會想到長安。
他就這樣在來回拉扯里痛苦著,夜夜都不能安睡。
可眼下,另一種巨大的恐懼包裹著他。蕭元景看向四周白雪皚皚的群山,那里仿佛有無數雙眼睛正盯著他,他有一種太糟糕的直覺。
他握拳頭,說:“你覺到了嗎?”
侍從不解,“什麼?”
蕭元景的心越跳越快,他在那松拳的瞬間做好了抉擇,倏地調頭就走。
侍從在后頭沒有喊住他,他越走越快,索跑起來,直往營沖去,這一來難免引起警惕,猛地就被士兵摁在地上。
士兵不管蕭元景是什麼份,只嚴格執行命令,怒喝道:“沒有傳喚不準!”
蕭元景掙扎,“放開!我要見趙庸,耽擱了急軍,你們誰能負得起這個責任!”
聞言,士兵顯然有些遲疑,其中一人道:“我去請示。”
然而他剛轉,就逢一人從遠來,是霍顯。霍顯剛從趙庸的營帳里出來,他邊跟著趙庸邊的侍,是引路也是監視,但士兵對霍顯的態度顯然更和緩一些,畢竟在趙庸那里他確實是貴客的待遇,是以稍稍拱手道:“霍大人。”
霍顯頷首,蕭元景還被摁在地上,他正仰頭冷冷瞪著霍顯,霍顯微不可查地彎了下,像是沒看到一樣,說:“義父已經睡下了,有什麼事,不妨明日再報吧,再說,真有什麼要事,蕭大人又是從何得知?難不,你與外頭的人有聯系?”
士兵臉微微一變,他們對此敏極了。
蕭元景也劇烈掙扎起來,氣急敗壞道:“霍顯!”
霍顯忽然笑起來,“玩笑而已,這里森嚴壁壘,蕭大人如何與外頭聯系?你們下手這麼重,小心將蕭大人摁壞了,回頭如何與國公代?”
幾人猶疑之下,才將蕭元景放開。
蕭元景拍了拍長袍,平復了下呼吸,抿深深盯了霍顯一眼,一言不發地轉離開。
霍顯亦是沒說什麼,只提步跟上。
明月當空,將雪地上的人影拽得很長。
霍顯與蕭元景的營帳就隔著兩個哨塔,難免同路,蕭元景走在他前頭,始終提心吊膽,他謹慎地盯著雪地上的影響,努力與他拉開距離,可后的人就像一條甩不掉的尾,任他如何快慢,都能不疾不徐地跟上。
蕭騁斜著眼,時時注意著不讓他靠近。
而就在他這般謹慎時,忽然“砰”地一聲,侍從沒有跟上,他直直栽倒在雪地里,脖頸著半樹枝,口吐沫,眼珠瞪得老大!
蕭元景的反應已然很靈敏,他沒有過去查看,而是轉頭就跑,這里是營帳和營帳之間,是哨塔的盲區,他必須跑到開闊的地方!
他邊跑邊高聲喊道:“來人、來——”
“哼”地一聲,他倏地停下,不可置信地捂住自己不斷冒出水的脖頸,他僵地轉回頭,“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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